俞景问的是早些时候他从郑逢年的孙子郑恒清手下救回来的那个不能说话的乞丐。
福伯道:“他如今留在后院干些杂活,内外伤都已经好了,只是体内的毒素有些难清,暂时还是说不了话。”
俞景听后点了点头:“我知道了,让他干着吧,但叮嘱他不要出医馆。”
郑恒清不一定还记得这个人,但是郑逢年做事收尾向来干净,这人既然被下了毒,又是那副样子到了盛京,向来当初是应该要死在清淮的。
若是让郑逢年查到有人侥幸逃了,怕是不会放过。
福伯应了一声,便将那黑衣人带去了后院的地下室里关起来,俞景也离开医馆回了喻府。
待他回到房里时,已经很晚了。
冬日的夜色总是更沉一些,连月光都晦暗几分。
俞景没有点灯,他没有跟苏闻琢说今夜要入宫的事便是不想她担忧,这时候也准备悄悄的脱了衣服上床睡下便是。
只是动作的时候才突然感觉到左手手臂有些刺痛,他走到窗边看了一眼,见手臂被划破了一道口子,想来刚刚打斗中还是不小心被划了一下。
这点伤很小,先前的时候俞景都没什么感觉。
他将外袍和里衣都脱了,手臂的伤口不深,早就没有流血了,是以俞景也不是很在意,准备换一件里衣便上床睡觉。
这时候却听见床上传来动静。
俞景看过去,发现苏闻琢不知什么时候醒了。
她好像还没回过神来,眯着眼睛看他,软软的叫了一声:“俞景……”
“我在。”
俞景低低的应了一声,草草的从柜中抽出一件里衣披上,朝床边走过去。
他抚了抚苏闻琢的脸,脱鞋上床,轻声哄她:“窈窈怎么醒了?夜还深,好好再睡会儿。”
苏闻琢嘀嘀咕咕的应了一声,却皱了皱鼻子,接着反而伸手揉了揉眼睛,想让自己清醒一些。
她看着俞景,声音有些瓮声瓮气的:“你出门了么?”
俞景见她发现了,只好说了实话:“皇上秘密招我入宫,原本不想你担心,所以没有说。”
苏闻琢微微蹙了眉,倒不是因为俞景没有告诉她这回事,而是她闻到了一点血腥味。
她的鼻子一向很灵,虽然那抹味道只有很浅的一丝,俞景看起来也毫无异样,但苏闻琢还是揪住了他衣裳的衣角,抬眼问他:“你受伤了?”
俞景没想到这么一点伤苏闻琢也能发现,他无奈的叹了口气,既然被问到了,他就不能骗她。
于是只好温声道:“一点小伤而已,没有大碍,血已经止了,连包扎都不用。”
苏闻琢听后却眉头皱的更紧了些。
她直接撑着身子坐起来,撅着嘴看着俞景:“受伤了才不分大小,你给我看看。”
俞景知道她是担心自己,这时候天色已经很晚了,按照苏闻琢的性子,不亲眼看个真切怕是不会愿意睡。
于是他便干脆利落的撩起袖子,将左手臂的伤处给她看。
苏闻琢凑近了,发现伤口确实不深,流的血也不多,这才放下心来,但她还是坚持道:“虽然看起来伤口不深,但还是包扎一下吧,药箱就在外间。”
俞景点点头,想让苏闻琢先睡下,他自己去稍微包扎一下便好。
苏闻琢却不应,亲自拿了药箱来给他上了一点药,又用纱布仔细缠了一圈,这才罢休。
她一边缠着纱布,一边像是自言自语的嘀嘀咕咕:“你的伤,我总要亲自给你上药包扎了才放心。”
俞景听到了她兀自嘟囔的这一句,心里颤了一下。
有个姑娘将他这点小伤都心心念念的放在了心上,从小到大,在他娘逝世后,便再也没有人这般对他。
就像这个姑娘那年那日,在漆黑的巷口第一次挡在他身前,从此便让他记在了心里。
俞景垂眸,看着苏闻琢垂首在他身侧细细给他系好纱布,然后又伸手轻轻拍了拍,这才抬眼看他,笑弯了一双眉眼。
“系好啦!”
屋里只点了一盏烛灯,暖黄色的光微微在床榻上铺散开来。
少女的娇颜在光晕和浅薄的月光浸染下越发白如美玉,她的目光温柔,眉如远烟,正是最好的年华岁月。
俞景突然抬手,轻轻抚上苏闻琢的侧脸,缓缓凑近,将额头与她相抵。
如花的唇瓣就在眼前,他细细吮了一下,是一个格外轻柔又珍重的吻,像在对待一件心尖上的珍宝,须得珍而重之,才能抵得上她在心里的分量的十之二三。
俞景没有吻的很深,片刻后便稍稍离开一些,他的声音比之前更加低哑几分,鼻息交缠间,苏闻琢听见他问她:
“窈窈想知道我们第一次的初见么?”
第58章从天而降的小姑娘
那年祈神节,俞景八岁。
那时候叶氏刚刚去世没多久,他在俞府中没了最后的庇护,俞夫人千方百计想要除掉这个庶子。
这几个月的时间里,俞景几乎什么都遭遇过。
俞夫人不给他吃的,将他关在小院子里自生自灭,俞韶华和俞美琴会大摇大摆的到他的小院来,没有理由不由分说的让下人抓着他,然后朝他扔石头,吐口水,让他给他们擦鞋,踩他的手,做尽各种羞辱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