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了,只要他没有明明白白地说把孩子带走,那我就装作不知道,能多抚养一日,就算一日。
刚走出去,一股寒凉之气就迎面扑来,此时夜幕降临,昏黄色弯月悬在天空,倒有几分诗意。
我知道,李昭就紧跟在身后。
我没搭理他,径直朝偏房走去,可行到门口时,我忽然停下了脚步,说实话,真有点局促和尴尬,过去的如意娘和任何人都自来熟,不怯场,可如今不一样,那是叱咤风云的郑落云哪。
而此时,旁边的李昭坏笑了声,什么都没说,拉住我的手,带着我往里走。
……
我想象了很多次,郑落云该是什么样。
李昭说她是个“完人”,巾帼不让须眉,那么,她应该是貌美且有棱角的;
公主说她冷硬的像个男人,那么,她或许不好看,颧骨高,细眼薄唇,冷冷淡淡;
陈砚松说,她有凤相,那么可能,她长得非常大气,国色天香。
可我猜错了。
郑贵妃这会儿立在床边,弯腰逗弄着孩子。她衣着华贵,头上戴着御寒的昭君套和飞蛾闹牡丹的冠,耳上戴着对东珠耳环。
个头并不是多高,有点胖,容貌秀气,整个五官都不出彩,可凑在一起就很耐看,浑身透着温婉可亲之气,如同邻家的大姐,可眸子里却有种说不清的锐利。
这就是郑落云?
不知怎地,看到这个女人,让我想起铜钱,外圆内方,外貌和言行毫无攻击性,可心却稳如磐石,是非常有手腕的。
许是察觉到屋里进来人了,郑落云扭正身子,落落大方地给李昭行了一礼,目光落在我身上,上下打量我,笑着问:“这位便是妍华妹妹吧。”
我甩开李昭的手,忙上前,屈膝见礼:“妾身给贵妃娘娘请安。”
“快起来。”
郑落云扶起我,再次打量我,连连点头,冲李昭笑道:“陛下好眼光,果然是个绝艳的美人。”
李昭走过来,十分自然地用手拂了下我的肩膀,歪头瞧我,笑道:“美么?朕却没看出来。”
我剜了眼,没搭理他,抿唇怯生生一笑,试探着去扶贵妃的胳膊,带着她入座,随后让云雀赶紧上茶,又让胡马去吩咐小厨房,可以准备酒菜了。
我将香茶先捧给郑贵妃,没管李昭,搬了张小凳子坐下,笑着问:“今儿陛下提了一嘴,太史公身子似乎不适?”
“劳妹妹惦记,家舅是老毛病了,天一寒就气喘。”
说话间,郑贵妃掀开茶盖,闻了下,笑着说这是六安瓜片,陛下喜欢喝。
她把茶推给李昭,让胡马去倒杯滚水来。
我脸有些发烧,不禁又开始揣测盘算起来。
郑落云相貌并不出众,李昭应该不喜欢吧;可李昭又不是贪色之人,否则,肯定专宠曹妃,他如此信赖贵妃,俩人应该……很相爱?
正在我胡思乱想之际,我看见李昭端起茶,喝了口,懒懒地窝在椅子里,很随意地翘起二郎腿,把跟前的糕点推给郑贵妃,问道:“太史公如今怎样了?要不要朕让胡院判去府上?”
“胡院判是伺候陛下的,还是别动了。”
郑落云小口喝着滚水,坐得端端正正,秀眉一皱,叹道:“估计就这几天了,臣妾的表哥已经将棺材、寿衣等都预备下了。”
李昭叹了口气:“到时候若是人手不够,你去内务府支几个得力的过去,太史公养育了你几年,是该好好办一下后事,之前给魏王预备了块好板,先给你舅舅用罢。”
“多谢陛下恩赏。”
郑落云笑道:“如今正值国丧,臣妾家的小事,不用如此声势浩大,且臣妾舅父一生最是痛恨逆臣贼子,怕是不会接受魏王的板,我们兄妹几个哭一哭,私底下宴请几个与舅父关系好的老友,也就行了。”
“成。”
李昭笑道:“你自己看着办罢,过后,朕给太史公追封个爵位。”
……
这一番话听下来,我竟给怔住了。
我觉得,郑贵妃应该是个务实的女人,而且,她几乎没什么情绪起伏,舅父尚在病榻,就已经想到了身后事办理,总之就一个字,稳。
而且从她和李昭的对话相处中,我还有种感觉,他们的关系,不似相敬如宾的夫妻,更不似恩爱有加的情人……倒像某种意义上的君臣、挚友关系。
“又给呆住了!”
李昭噗嗤一笑,用袖子拂了下我的面:“想什么呢,老半天一句话都没有。”
我往后闪躲了下,撇撇嘴,没理会。
而此时,郑贵妃用银簪扎起枚蜜枣,吃了一小口,莞尔浅笑,问:“妹妹可是与陛下闹别扭了?”
此时,李昭用指节轻叩了下我的额头,促狭一笑,给贵妃“抱怨”:“你还说呢,她今儿也不知道哪根筋不对了,非得出去做小生意,撺掇着月瑟同朕吵,朕不同意,她就赌了一下午气,闷在被子里不出来,直到你来才下床。”
“陛下说这做甚。”
我哀怨地瞪了眼他,看向贵妃,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妾身也是一时兴起,陛下既不让,那便罢了,嗨,又让娘娘看笑话了。”
谁知,郑落云抓起我的手,笑着摩挲,斜眼横向李昭:“妹妹不过是解闷,陛下答应又何妨?”
李昭笑着摇头:“外头难免要接触三教九流,她脾气不好,容易同人起冲突。”
我大怒,居然说我脾气不好?
gu903();“陛下也太厚此薄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