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卢氏终于绝望:“这是造了什么孽,造了什么孽啊!”
燕攸宁回过神,唇角轻轻地翘了下,声音平静得死水一般:“爹,女儿有个请求。”
燕昇窝火,沉声道:“你说。”
燕攸宁的嗓音无比平静:“女儿想,将霍西洲就葬在我家的马场外。他终究是我的人。”
燕昇一听,到此刻了,燕攸宁把自己折腾成了这副模样,居然还在惦记那没用的马奴,更气得不轻:“什么你的人!奴隶也算是人么!”
“当然。”燕攸宁顶撞了回去。
“你!”燕昇惊愕于霍西洲一死,女儿似乎是变了,自打她从马场回来以后,便事事孝顺无违,今日居然冲撞自己!
“霍西洲是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燕昇气得大步流星出了明锦堂,再不回头。
本就心怀埋怨的卢氏对丈夫的背影凄声道:“当初还不是你要答应给霍西洲一个机会!答应了你后来却又反悔……”
怕说得更多,让女儿听了去,卢明岚急忙住嘴。
而她不知,燕攸宁是听不到的。
燕攸宁自己也不知道,明明重活了一次,有了这么好的机会,她又是如何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身份拿回来了,重建了父母对自己的信任,卫采苹流放朔方,燕夜紫嫁给了李苌,她还意外地当上了郡主。明明这一切,都在向着好去发展、前进。所以说正因如此,她才会有所懈怠,才会放心,让他一个人去那么远的地方吗?
洲郎……
如果没有洲郎,她重新拥有这些,就算十倍于从前,有何意义!
在这个无依无靠的世上,她只爱他啊!
倘若早知道会是如此,还不如,一开始就劝说他,和她一起离开长安,她不在乎别人口中怎么说,私奔也好,淫奔也罢,她只想要和他在一起!
燕攸宁的眸中红丝愈来愈深,几乎凝成血痕滴落而下。她僵硬不动地靠在圈椅之中,仿佛被脱去了全身的力量,再也无法动弹。
医者很快来了,来为燕攸宁看诊。
然而看诊之后的结果很不好,几个大夫都告诉卢明岚:“郡主这是忧思成疾,泪流太多造成的失明!”
“失、失明!”卢氏惊呼,万万没想到事态如此严重,“要多久!能不能治!”
而燕攸宁对此神色平静,犹若未闻,已经入定了一般。
大夫觑着夫人脸色,又看了眼不动的燕攸宁,压低声音,回复道:“能不能治,尚未可知啊,就算是太医院的院首只怕也没有这个把握……”
眼睛是最难医治的,稍有不慎,轻则永久失明,重则当场丧命,这谁敢轻易用药?
他们十分为难,也说不出个所以。
卢明岚擦去脸上的湿痕,“也好,那就请太医院的院首来为阿胭看诊。”
几名大夫面面相觑,都点头称是,为推脱了这个重担而释然。
卢明岚扭头对绯衣道:“你们几个,搀扶娘子回房。”
“诺。”绯衣等人应话道。
绯衣待要扶燕攸宁的肩,轻轻唤了声“娘子”,是想叫娘子节哀,令她回过神,可这么唤了一声,原本静如海礁的燕攸宁蓦然弯腰,咳出来一摊鲜血。
“娘子!”“阿胭!”
燕攸宁的红唇下挂着一摊血痕,再度人事不知。卢氏吓得差点儿魂飞魄散,让李瑞家的将燕攸宁背回斗春院安置下来,掐人中,敷热毛巾,扎虎口都试过了,全无用处。
“怎么会这么严重,怎么竟然会吐血……”
卢氏脑中眩晕不止。
不过一个霍西洲,阿胭竟把自己这样搭了进去,这么严重!
李瑞家的扶起伤心过度的卢氏,老眼浑浊,盯着夫人,哑声规劝道:“夫人,老奴伺候娘子久了,也就知道了,娘子她对霍西洲一往情深,家主这般不许,就算霍西洲没有死,只怕,只怕也是免不了今天……”
今天还可以说,娘子是因为霍西洲死讯伤心过度,倘若霍西洲没死,安然无恙地回来,将来家主与娘子之间的矛盾始终不可调和,仍然会爆发激烈的碰撞。
谁又知道,那场景是否好过今日?
现在至少,娘子与家主还是父女和睦,夫人,就还请稍稍宽心。
岂知李瑞家的一番好意,却是越劝越劝不住,卢氏暗恨霍西洲挑起家宅不宁,是祸水。
可为了女儿,她不得不做主答应下来。就依照燕攸宁的想法,将霍西洲的尸骨安顿于城郊马场外,寻个还算体面的地方,埋了。
此番朝廷军队征讨南蛮,大获全胜,本该笼罩在激动沸腾中的长安城,却民服缟素,沉浸在一片肃穆的悲怆氛围中。
燕攸宁大病了一个月,身体以肉眼可见的态势垮了下去,到了后来,近乎骨瘦如柴。
太医院的院首都在天子隆恩浩荡叮嘱之下,来到了夏国公府亲自为燕攸宁看诊。可惜病人求生意志薄弱,加上先天本就体弱,实在是没有办法。
用了许多药,都如泥牛入海。不单身体没有好转,就连眼睛,院首也遗憾地告知国公夫妇:“郡主的双眼,只怕是会永久失明。”
公府上下无不骇然,燕昇与卢氏私下里交谈,对燕攸宁既心疼,更多的却是失望。
女儿一心扑在姓霍的小子身上,如今他死了,她把自己也弄得不人不鬼,实在是太不争气。
这数月以来,从马场回来之后,燕攸宁在父母跟前积攒的好感信任,为山九仞功亏一篑。燕昇对女儿的拳拳爱护之心,至此崩溃。
“唉!她若如此,我看就由她!人要是想死,阎王爷也拦不住。我们当父母的,难不成还能一辈子守在她跟前寸步不离吗?要说争气,那还是阿墨争气!我实在不明,那贱如草芥的马奴有什么好值得堂堂公府娘子惦记!”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