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彻在餐桌上坐好,看了看桌上还带着腾腾锅气的饭菜。
“你不吃吗?”
她双手托着下巴。
“我看着你吃。”
苏彻拿起筷子,夹起一块糖醋鱼放进嘴里咀嚼。
味道很好。
“放心吃吧,没有刺,不会跟以前那样扎到你了。我让朱儿用法力把鱼刺都去掉了。”
这道糖醋鱼用的醋是谢家酿的。
苏彻看着她,这位夫人应该是陈郡谢氏出身吧。
琅琊王氏、陈郡谢氏,倒是很登对呢。
“还记得你大哥第一次带你去我家。”她看着苏彻在那里缓缓地吃菜:“那时我手艺糟透了,他们都不肯吃,只有你肯吃。”
“当时我还以为你喜欢我……”
这一句话好悬没把苏彻送走。
还有这种故事么?
不过后面的话倒是让苏彻放下心来。
“结果你说大丈夫在外征战,少不得要餐雪饮冰,几口饭都吃不下,怎么克复神州?”
“他们都笑你,可我知道你是认真的。”她看着苏彻的眼睛:“所以我也很认真,我们小女子不能北渡中原,但是可以努力做饭码,后来我老找你来吃我做的菜,那时不管多难吃,你都肯吃。”
“都是过去的事了。”
“是啊,已经过去有些时候了。”
她看着苏彻。
“阿彻,你长大了呢。”
苏彻低下头看着碗,这种话要怎么接。
“是吗?”
“嗯,那天我坐在车内,看见你一剑斩了六个饿鬼变化的良马,你剑术很不错呢。”
“也许过不了几天,就有媒人来给我们阿彻说亲,说个顶顶漂亮的媳妇,到那个时候,阿彻要来吃姐姐做的菜,没准就要看别人的脸色了呢。”
苏彻夹起一筷子腊肉放到嘴里咀嚼。
“也不知道哪家的小娘子那么有运气……”
“不会有人来找我提亲的。”
苏彻往嘴里送了一口饭。
“我的名声都已经那样了……”
啪嗒。
苏彻抬起头,发现这位夫人的脸上不知什么时候滚落了一地泪珠。
“你还恨我,对吗?”
她的泪珠如六月长夏闷热夜里的雨水,无声而凶猛。
这又是从何说起。
“告诉姐姐,阿彻,我要听你亲口说……”
说什么,说我是个曹贼?
“都过去了……”
“有些事永远都不会过去的。”
她从袖中摸出一方丝帕缓缓拭去眼角的泪珠。
“你有的时候觉得它已经不在了,可不知道什么时候,它就悄悄冒出来,在你心底最软的地方刺一下。”
“你瞧我,还是这样,没有吓到你吧?”
“没有。”
苏彻盛了一碗丸子汤轻轻地放到她面前。
“我一直跟自己说,人生长恨东逝水,什么事情都要往前看。”
她又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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