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路明非轻轻点头,手拂过绘梨衣额前的刘海。
绘梨衣俏皮地眨眨眼,手指挠挠路明非的手心。
金玉床发出的声音越来越衰弱,仿佛枯萎的森林,龟裂的大地,一个生命正在死去。
透明的液体变得浑浊乌黑,绘梨衣脸颊两侧的鳞片又隐去了。
伴随着金玉床最后的一声哀鸣,她重获新生。
“唔唔唔。”
“哥哥说,换血,完成了。”
听到这句话,路明非心口悬着的一块大石终于落了地,
从此以后,再也不用担心绘梨衣的身体恶化,她彻底摆脱了那种每天要用精密仪器检查、随时随地吃药注射血清的生活。
只是她原本深红色的眸子变成了金色,肌肤变得更加白嫩了,发质也更加富有光泽,总体来说她变得更漂亮了。
她安静地躺在金玉床上,似乎是感觉到了身体的变化,缓缓抬起了左手,支撑着从浑浊的水中坐起身。
作为换血之人,她比路明非更清楚自己的变化。
她明显能感觉到,以前那种,好似有什么东西要从体内冲出来的感觉消失了,那股难以掌控的力量,现在听话的能如臂使之。
“试着说说话吧。”路明非鼓励道。
绘梨衣张开嘴,很不熟练地吐出几个生涩的音节。
她会说话,有时候会无意识地开口,但距离她上次主动开口说话,已经是很久很久以前了。
在一旁翻看预科班新发教科书的夏弥,见绘梨衣坐起来,把那本《混血种修身九讲》合上,站起身。
当她走到金玉床边,听到了绘梨衣在这个世上说出的第一句中文。
“你...好...”绘梨衣面对着路明非,结结巴巴地说完了这两个字。
路明非忽然想起了那个雨天,那是他第一次听到女孩说话,比现在流利很多。
女孩抱着怀里的包裹,呆呆地望着天,说了一声“sakura”。
雨水淋湿了她暗红色的头发,脸像是小花猫,沾水的巫女服贴在胸前,若隐若现地露出黑色蕾丝边的内衣。
路明非清楚地知道,那句“sakura”不是对自己说的,女孩只是因为在《街霸》连输给一个id叫“sakura”的人好几把,邀请“sakura”对战想要一雪前耻,还被无情地拒绝后,带着某种执念喊出了那句“sakura”。
那一天,路明非从没想过,自己会爱上这个呆呆的,傻傻的,下雨了不知道找地方躲雨,而是躲在电线杆后面蹲坐着的小笨蛋。
“你好。”路明非拥住了他的女孩,尽管女孩的身上沾满了浑浊的水。
他抑制不住冲动,眼角些许湿润。
“sakura,你好...”绘梨衣又喊了一声,相比第一声,她的进步很大。
这一次的“sakura”,专属于路明非。
...
北纬70°,北冰洋,波弗特海。
波弗特海是北冰洋的边缘海,位于楚科奇海以东。
摩尼亚赫号在楚科奇县补满物资后,再度踏上了前往格陵兰海的旅途。
虽然是边缘海,但波弗特海的海面全年结着一层薄冰,只有在每年的八九月,冰面才会化开,出现供船只通行的航道。
这里属于人类的禁区,除了特殊的破冰船,一般的船只,在四月份,只能在近岸处进行一些捕鱼活动。
摩尼亚赫号原本并不具备破冰功能,它本是一艘二战退役的军舰,在战争结束后,被转交到卡塞尔的执行部。
但由于“夔门行动”,摩尼亚赫号的船骨近乎被诺顿的龙侍撞的完全断裂,进厂返修时,装备部为它添加了各种各样的升级,破冰功能便是其中之一。
虽说不能像他们所追踪的yamal那样,撞开北极圈内的冰山,但破开波弗特海的薄冰,还是小菜一碟。
漫无边际的冰海上,摩尼亚赫号孤零零地前行,一眼望过去,只有苍茫的白色,除了寒风的呼啸声,你再也听不到别的声音了。
这里和人类世界,几乎完全隔离,这个季节会在波弗特海上航行的船只,少之又少,或许只有摩尼亚赫号一艘。
他们航行在几乎无人能抵达的绝地里,在这种环境下,患上抑郁症的可能性很高,在海上长途航行的船只船员,精神都很容易出问题。
不过好在,船上的人不少,无聊的时候,可以打打牌,聊聊天。
到了这里,芬格尔终于换下那身一成不变的墨绿色校服了,他穿着白色的羽绒服,戴着帽子,倚在栏杆边,呼吸冷空气。
曼斯带来了一瓶红牌伏特加,递给芬格尔。
“这么冷的天,就是要喝点酒,才能热乎起来啊。”芬格尔拧开伏特加的瓶盖,吨吨吨灌了几口。
“我记得你以前不喝酒。”曼斯点燃一只雪茄,嗓音嘶哑。
“我还记得教授你以前不抽烟呢。”芬格尔望着远处的冰面。
“那是十年前了。”曼斯转过身,背靠着栏杆,“学院曾在波弗特海的海底检测到56个形成不明的天坑,最深的超过36米,有人怀疑这是龙类造成的。”
“没有实质性的证据,不是么?”
“因为发生了格陵兰事件,所以下潜检查的申请最终没有通过,只是用声呐和水下机器人做了检查,如果天坑是龙类造成的,那只有可能是龙王,或许有两位龙王在波弗特海战斗过。”
“看起来很可信的新闻,大部分都是没良心的记者编造的,少部分是添油加醋,都与事实不符。”
“看起来,你这十年,在新闻方面下了苦功夫,旧本事落下了吗?”
“如果落下了,我们怎么复仇呢?”芬格尔一口饮尽了伏特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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