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庭坊就在永昌坊的旁边,因为地近皇城,也是达官显贵们置宅的首选地之一。
毕竟这个坊的名字非常的吉祥,所谓来庭,就是朝见天子的意思。
天色才刚刚蒙蒙亮的时候,从来庭坊的太子左内率杨全节的府上就驶出了一辆重新翻修过的马车,在轧轧的车轮声之中开出了来庭坊的坊门。
“吁……”
车辆刚出了来庭坊,就看到赶车的马夫猛然用手一扯缰绳,拉车的驮马的脑袋都被扯的向后扬起,马车也咯噔一声,停了下来。
“四全,怎么停车也不说一声?”
一个梳着丫髻的脑袋从车帘里冒了出来。
“娘子刚才差点磕到头你知道吗……”
“翠翘娘子,这个不能怪我……”
车夫四全朝着前方一努嘴。
“谁知道在这里竟然蹲着一个女人。”
“蹲着一个女人……”
车帘又挑开,露出了一个美艳丰腴的身影,用好奇的目光看了过来。
“哪里?”
借着此时微弱的光,美妇人抬头看过去,发现在前方的道路上,蹲着一个穿着白裙,戴着一顶布帻巾的女子,正蹲在地上,身体一颤一颤的,好像在哀哀的哭泣。
“的确是有个女人在哭……”
美妇人的脸上露出了不忍之色。
“看着怪可怜的,翠翘,你去问一下她到底是怎么了,如果需要帮助的话,我这里还有一点钱。”
“是,娘子!”
丫鬟答应了一声之后,掀开车帘,灵活的从车上跳了下来,走到了那个穿着白衣的女子面前,试探的用手拍了拍她的肩膀。
“喂,你为什么在这里哭,有什么伤心的事情吗?”
“奴的丈夫……”
白衣女子依然蹲在地上,肩膀一耸一耸,发出了呜呜的哭声。
“他居然背着奴,要另结新欢。”
翠翘在听到这个白衣女子的话之后,张了张嘴,似乎是想要劝解两句,但又不知道怎么劝解,于是一脸无奈的扭头对着美妇人说道。
“大娘子,这个女子的丈夫要背着她另结新欢。”
“是吗?”
此时美妇人也从车上下来,一脸惋惜的走了过来。
“遇人不淑对于女子来说确实是让人无可奈何,那么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呢?我这里还有一些钱财,如果你有什么别的打算的话……”
“我不要钱,”
白衣女子依然在哭,身体一抽一抽的,但说话的语气似乎变得阴森了起来。
“我只要……”
“你要什么?”
美妇人没有听清对方的话,又上前了一步,把脑袋凑过去。
“说大声一点。”
“我只要……”
白衣女子放下了捂着脸的白色衣袖,脑袋直接转了一百八十度,露出了一张虽然清秀,但是却灰白的面孔,两只无神的眼睛死死的看了过来。
“……掐死你们这些贱婢!”
事发突然,这个白衣女子的举动瞬间就将从马车上下来的美妇人给吓了一跳,让她不禁发出了一声刺耳的尖叫声。
“鬼啊!”
接着,美妇人立刻聪明的撒腿就朝车夫的方向跑,因为动作过于急促,导致胸前沉重的良心在上下蹦跳着。
白衣女子伸出双手,好像真的要掐死她一样,跟在了她的身后。
还没有等美妇人跑到马车旁边的时候,她就看到那个赶车的车夫竟然毫不犹豫的丢下了马鞭,甩开双腿,朝着身后来庭坊的坊门就跑了过去,速度极快,双腿似乎都跑出了幻影!
“大娘子不要怕……”
反而是看上去个子小小的丫鬟翠翘竟然闭着眼睛,一往无前的对着白衣女鬼冲了过来。
“我会保护你的!”
砰!
小丫鬟被白衣女鬼随手拍翻,接着女鬼再次伸出双手,冲着美妇人冲了过去。
“贱婢,站住,我要掐死你!”
“啊啊啊……救命啊……”
美妇人一边呼喊着救命,一边围着自己的马车,跟女鬼开始了捉迷藏,但因为他胸前的负担太过沉重,以至于影响了她的速度,导致她躲避的险象环生,好几次都差点被女鬼抓到。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候,忽然在美妇人的眼前亮起了一道雪色的剑光。
“古尘斩无私!”
剑光一落,从白衣女鬼的头顶刺下。
下一刻,白衣女鬼的身体变得僵直,双手平举,接着就听到哗啦一声,女鬼的身体好像是积木一样坍塌了下去,变成了一堆雪白的骨骸,在骨骸的上面,还盖着一顶布帻巾。
唰!
一声轻响之后,一个穿着白衣的小道士已经翩然而落,手指一勾,三尺秋水已经飞回了他的身后,接着就看到他袖子一抖。
“收!”
瞬间,不管是地上的骨骸,还是布帻巾都消失不见。
“已经没事了,这位娘子……咦,原来是杨家大娘子啊!”
白衣道士扭头看着被吓的花容失色的美妇人,微笑着打了一个稽首。
“贫道有礼了!”
“原来是清微小道长……”
看着眼前的这个英俊的小道士,杨家大娘子杨牡丹顿时感觉到心里砰砰直跳,胸前的良心也上下直颤。
“多谢小道长救命之恩。”
“天色这么早……”
孔清抬起头看了看才刚刚亮起的东方,疑惑的问道。
“大娘子你这是打算去做什么?”
“那个……”
杨牡丹先是扭捏了两下,然后看看四下无人,车夫也没有回来,翠翘也还在地上躺着,她就凑近了一点,用虽然低,但是孔清却可以听清楚的声音说道。
“奴家打算去延兴寺看热闹。”
“看热闹?”
孔清有些奇怪的重复了一句。
“没错,清微道长你不知道,之前法华宗的高僧吉藏大和尚前不久宣布说他成立了一个新的佛门宗派,叫三论宗。”
杨牡丹兴致勃勃的给孔清普及功课。
“这两天的时候,吉藏和尚正在延兴寺开法会,与其他的僧俗说法辩经,如果他赢了的话,那么三论宗就可以正式立派,如果他输了的话,他的三论宗就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