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伴着监刑官的报数声,第三记军棍转瞬即至,这回,王洵的感觉更清晰了,的确有个热乎乎油腻腻的东西挡在自己的屁股和棍子中间,使得军棍发出的声音甚为巨大,造成的伤害却半点儿都没有。
转过头,他好奇地向后张望。脖子却又被金甲武士重重地按在了长凳上。同时,一个沙哑的声音迅速钻入耳朵,“王校尉,麻烦你配合些,别让兄弟们难做。”“啊——”
后一个惨叫声是从别人嘴里发出来的,听上去却跟王洵刚才发出的一模一样。
“老程.......”王洵大惊,却顺从地将头低了下去。他分辨出,此刻按着自己脖颈的人是程元振,也是一名太监,当日曾经跟自己一道去王銲府上“平叛”。后来一直奉高力士的命令掌管白马堡大营的辎重钱粮。
“别动,有人直接把状子递到宫里去了。大将军也很为难!”不愧为高力士的心腹,程元振两句话,就点明了事情原委。王洵昨天打的人背景太深,关系直通皇宫大内。所以高力士才不得不抽出时间来赶往白马堡大营处置下属,以给所有告状的人一个交代。
“啊——”“啊——”军棍继续有节奏地下落,身边的惨叫声先是凄厉,后转沙哑,慢慢地,一声低于一声,听起来却是出气多,进气少了。
王洵顺从地趴在长凳上,心中充满了感激。这一切肯定是高力士大将军事先安排好的,否则,给监刑官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如此徇私舞弊。除了第一下军棍之外,其他的都打在了垫于自己屁股和军棍之间的东西上。闻味道,那好像是块带着血的猪肉。而行刑的弟兄们事先已经料到了自己可能会穿帮,居然连帮忙喊疼的人都预备下了。
须臾,五十军棍打完。程元振将护在王洵屁股上的猪肉先上下抹了抹,然后迅速拿开。监刑官强忍住笑,扯开嗓子大声汇报,“启禀大将军,五十军棍责打完毕。王校尉已经昏过去了,是否继续行刑!”
“用冷水泼醒了,然后带上来给两位大人验伤!”高力士面沉似水,大声命令。立刻有人打来一盆冷水,冲着王洵当头浇下。然后伴着一声痛苦的**,几名金甲侍卫从长凳上扯起落汤鸡般的王洵,拖着他往中军走。血水顺着衣角,淅淅沥沥淌了满地。
前来找麻烦的两名高官都是文职,几曾见过如此血腥的场面。看到王洵将头耷拉于金甲卫士肩膀上,奄奄一息。再看看其身背后拖出的那一条长长的血迹,肚子里早就翻江倒海了,哪还有勇气凑上前验看伤口?赶紧长身站了起来,冲着高力士连连拱手,“不敢,不敢。我等只是觉得王校尉当街行凶,有损天子禁军名声,岂敢干涉大将军执行军法?快些将他带下去敷药吧,免得耽搁时间太久,整个人都废了!”
“不见识下军法的严苛,别人还以为白马堡大营是菜市场呢,想怎么着就怎么着!本爵既然替陛下练兵,自然会掌握分寸,把这支队伍带出个样子来!不包庇,不纵容,该打军棍打军棍,该砍脑袋砍脑袋。可若是谁故意找我属下的麻烦,哼哼,”高力士扫了两名朱衣官员一眼,低声冷笑,“咱家也不会装孙子,任由属下被人欺负!”
“大将军说的是。说的是!”两位朱衣官员一边听,一边不断地点头。人家高大将军都把属下打成这般模样了,他们再继续纠缠,就显得太没意思了。况且人家高大将军说得明白,这支队伍是他的心头肉。谁要再穷追不舍,他也绝不会客气。
“两位大人想必也清楚,咱家向来不喜欢管别人的闲事。咱家也一向教训麾下弟兄,低调做人,小心做事,别到处惹是生非。”高力士笑了笑,继续强调,“王校尉当街折辱令郎,的确做得过分了些。可令郎闹市纵马伤人,也实在有违两位的家风。若一味由着他们胡闹下去,哪天真的弄出了人命。恐怕在天子脚下,京兆尹那边想大事化小,也不太容易吧!”
“那是,那是!”早晨的天气不算热,两名官员却同时开始流汗。心中暗自后悔不该听了人的挑拨,上门来找这个最受皇帝陛下宠信的老太监的麻烦。自家儿孙被打的场子是找回来了,跟飞龙禁卫的梁子也结下了。日后若是京城里再有什么风吹草动,谁能保证老太监不会授意属下浑水摸鱼?
“咱家还有军务要处理,就不送两位大人了!”见自己敲山震虎的目的已经达到,高力士直接下了逐客令,“回头见到李相,替我给他带个好。咱家身为内宦,不方便出宫拜访他,但心里对他老人家,却是一向佩服得很!”
“李相?”趴在金甲武士肩膀上的王洵微微将眼睛睁开一条缝隙。他看见两名朱衣官员脸色登时变得有些苍白,额头上汗珠滚滚。“又是李林甫这厮在搞鬼?老子怎么得罪他了!”一边在心里偷骂,王洵一边暗中思索。将自己一年多来所有做个的事情细数了个遍,却没发现与当朝宰相有过任何牵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