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就浮现出七分坦然,带着两分惊讶,和一份有趣的神情,彷佛完全想不到对方会这么想:“宗先生……怕是误会了。我武家生意做得不小,四州之地,谁将主之,于在下而言,乃是大事,不得不预先做打算。那花和尚我已特地去见过,实人杰也。登州若无先生在,我便当和他先行打好关系。但是今日见了先生,这关系要不要打,在下还待思忖一番。”
我只是个生意人,如果没有你宗泽,我便看好花和尚能拿下此地,那就预先结交,但是有你宗泽在,我便要来亲自见识一番,你能否挡得住花和尚。现在看来,还是有希望的。
宗泽眨了眨眼,竟然只是为了生意?不过,天下熙攘,皆为利往,似乎也没错。
有些抱歉地苦笑一声:“失手打翻了茶,却是不好送客了。武都头,恕老夫冒昧多说一句:你终究还是朝廷的都头。”
曹操笑着点头:“自然从未忘怀,要不在下何必只考虑生意?告辞!”
宗允儿没明白为何风云突变,满脸懵然,见曹操等要走,下意识想送,却被宗泽叫住。
曹操五人脚步不停,径直去后院去了门,至府衙后门处,门外,石秀乐呵呵迎了上来。
六人都不说话,直走到一间酒楼,曹操勒住马,换小二牵了去马廊,要了一间雅间,进门先喝了半壶茶,随后要酒要菜,待酒菜齐备,撵了小二,关了屋门,一边吃喝,一边低声交流。
曹操先问石秀事情办得如何,石秀笑道:“倒是结识了一个有趣朋友,乃是大狱的牢子,姓乐名和,我是金陵建康籍贯,他是茅州籍贯,也算半个老乡,此人伶俐义气,听说我替哥哥办事,抵死不肯收我银两。又有一般巧处,栾家哥哥的师弟孙立,却是他的姐夫。”
曹操听了笑道:“倒也有趣,却是正有用他处。方才我与宗泽攀谈半晌,此人年纪虽老,却是个远见卓识、手段不凡之人,又身负民望,鲁师兄顾忌他,甚有道理。此人对朝廷忠心耿耿,听说鲁师兄要占据四州,怒发冲冠,可见是个顽固的。如今却是天幸,城中兵将大都被孙立带出,我等当断则断,直接破了此城,拿下宗泽,交给鲁师兄去处置。”
栾廷玉道:“哥哥必然已有安排。”
曹操笑道:“那老头虽然被我一时瞒过,最多明天,便要醒悟。不过敌在明,我在暗,倒看他能施展出什么补天手段。”
想了些道:“牛皋同我星夜出城,去迎秦明,先去登云山藏身,待后续人马到齐。”
“栾教师你们四人,不要在大店住宿,让穆弘兄弟领着,去寻那等开私赌的场子,假装赌博,权且安身。待我人马到齐,他若不防,我便长驱直入,自然万事大吉,他若有备,我便明攻他西门,暗地里却带人去东门外埋伏,你等听我攻城,石秀和周通便联络乐和,救出邹家叔侄,放出犯人,自大狱中闹将起来,栾教师和穆弘两个,去东门放火杀人,里应外合,取他城子。”
众人听了大喜道:“如此安排,岂有不胜之理。”
当下众人尽食一饱,各自分头行事去了。
另一边,宗泽家中,老头正望着烛火出神。
宗允儿口干舌燥,她已经应祖翁要求,把如何同曹操等人相识得始末反复说了三五遍,许多之前没在意的细节,都在宗泽的反复启发下一点点想起。
只是少女的眼神有些迷茫,不知道为什么之前还一起抓土匪,而且很有趣的曹操等人,何以突然成了反派角色。
宗泽眼神暗灭,口中缓缓道:“所以他们在帮你抓二邹时,那厮们喊的是‘武孟德,你不顾江湖义气。’不曾错吧?”
宗允儿点点头。
“那人何出此言?定是他们此前相谈甚欢,你一出现,见你是我孙女,便顺势拿下那强人讨你欢喜,以便见我!”宗泽越说越气,一拍大腿骂道:“老夫上此人当也!好无耻的一个人,竟这般当面浑扯,简直欺我太甚!什么花和尚,不是棋子,便是幌子,有不臣之心者,即此人也!”
宗允儿迷茫眨眼:“祖翁,你……不要冤枉了好人呀。”
宗泽气得翻了个白眼:“痴儿,还不明白么?他们有意谋反,却忌惮老夫在登州,故来查看虚实。孙立被抓,城内空虚,他们所打的主意,便是先看看老夫成色如何,若是个老废物便罢了,若果然有些本事,便想办法说服老夫投降,若不肯降,便趁势铲除之!你道他好好跑进登云山结交那些强盗作甚?州城周围,便属那里最容易藏军!此人身后,必然带着兵马来。”
宗允儿听得心惊肉跳,兀自觉得难以置信:“祖翁,可他们什么时候问你肯不肯投降了?”
宗泽懒得再解释,只喝道:“大乱将起,好生在家待着,祖翁要去见知府相公!哼,岂能让彼等白白忌惮一场?这一次老夫便要趁他小觑我城中空虚,一举为国家除此大患!”
说罢起身,匆匆而去。
有分教:曹瞒定计谋登州,老汉复盘察鬼谋。大海蛟翻千叠浪,高天鹤叫一声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