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至仁者,宰子也(5K2)(1 / 2)

尊师孔仲尼 役智 2761 字 18天前

 南子听到年龄、身份都能对上,失声问道:“您……您当真是菟裘宰子?”

宰予听到这话,觉得好笑的同时,又觉得有些骄傲。

唉呀!没想到啊!

宰予这两个字,已经不止是个人名了,现如今还可以算作是个名人!

宰予拱手道:“予奉受君命,引军至此,只为进行盟誓。现今,我麾下的人马正在帝丘城外十五里的鄟泽扎营。您若是不信,派人开口便知。”

卫侯听到这里,态度又庄重了几分。

他笑着回道:“想不到寡人今日竟能与您相见!在我面前谈到大夫您的人太多了,他们都称赞您乃是鲁国少有的志节贤德之士,今日一见,果真如他们所言。”

说到这里,卫侯话锋一转:“只不过,大夫来到帝丘,为何不来事先通知寡人一声呢?您若是早早告知,寡人也不至于对您失了礼数啊!”

宰予闻言,知道即将触及关键点。

于是便行礼拜道:“我作为鲁国的大行人,自然有熟知各国历史源流、卿族关系、近来交际的职责。

我来到帝丘,本应直接来拜见您,只是我了解到,您似乎与我国的阳虎之间发生过一些不愉快的事务。

两国的关系因此出现了罅隙,我担心您会将对阳虎的怒火转移到我国的身上,因此心中常怀不安。

而我又听闻贵国的蘧瑗乃是天下称誉的士人君子,所以便前去向他请教与您化解恩怨的办法。

只是没想到,还未等我问清楚,便受到了您的召见,真是让我诚惶诚恐。”

宰予这么坦承,反倒让卫侯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对于卫侯来说,阳虎事件,他需要的也就是一个鲁国的态度。

现在宰予身为鲁国派驻卫国的最高代表,他的话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就代表了鲁国的意志。

既然人家堂堂鲁国大行人都这么诚恳的致歉了,那卫侯自然也不好意思继续追究了。

但不追究是对于鲁国,卫侯对于阳虎依旧是恨得咬牙切齿。

他回道:“大夫不必如此苛责自己,这本就不是您犯下的错误,您又何须向我致歉呢?

只不过,如果您不介意的话,我这里还有一个问题想要私下里问您,不知道……”

宰予今日来是有求于卫侯,卫侯都这么说了,他当然也只能应允。

“您请讲。”

卫侯琢磨了一下,考虑到宰予现在的身份,因而还是没有直接问出口,而是委婉的修饰了一下问题的内容。

“我听说您所在国家的政权,正掌握在一位邪曲之人的手中。为什么以大夫您的能力,偏偏要去降低自己的身份,毁誉自己的声名,而去事奉那样的邪曲之人呢?”

宰予听到这个问题,只感觉头皮有些发麻。

这问题,的确不大好回答。

他现在也弄不清楚卫侯说这话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到底是想要挖人,还是单纯的抱怨阳虎,抑或是借此来试探他对于阳虎的态度。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的是,他绝不能在卫侯面前说阳虎的好话,因为那会将两人之间好不容易才拉近的关系再次疏远。

可与此同时,他也不能在卫侯面前说阳虎的坏话,因为那就等于留下话柄了。

在没有探明敌友以前,授人以柄可不是什么明智的选择。

因而,宰予微微沉默了一阵,俯身拜道:“我不成器,没有什么才能,而我的族人与家中子弟又不如我。

而在菟裘仰仗我维系祖宗祭祀的也有五百户人家之多,所以我不敢选择效忠的对象。”

卫侯和南子闻言,面上皆是起了一些变化。

南子是觉得欣喜,宰予所说的话,正好印证了她之前的观点,也对应了她从《仁报》上得知的诸多消息。

宰予明明是如此出众的君子,又为国家立下大功,然而却退身托辞说自己建功立业是为了照顾家族乡邻。

至于卫侯,则依然对宰予抱有疑虑,或许是因为对鲁国旧有成见的影响,又或者是视角不同。

在卫侯看来,宰予能在鲁国升的这么快,不可能与阳虎一点关系没有。

宰予现在爵位不少封,好处不少拿,但却表示自己是迫于无奈,这是否有避重就轻的嫌疑呢?

他正想要开口继续追问呢,忽然看见门外走进几个端着食器的侍女。

卫侯见到,立刻笑呵呵地说道:“宰子应当也没有用过餐食吧?来人,也为宰子奉上饮食。”

而宰予也微微松了口气,因为这也正好给他留出了一些思考的时间。

与此同时,他也忍不住趁着这个空隙在心中大骂阳虎。

虎子!

都他娘的怪你!

你看你这给我惹得叫什么事?

你没事让军队穿越帝丘作甚?

作威作福的时候是舒服了,现在要求人卖粮食了,你把我给推出来擦屁股!

你当我是属厕筹的吗?!

不多时,宰予面前便摆上了耳杯、甑、碟等各式餐具。

如今天气渐凉,吃饭时自然也少不了诸夏的特色——温鼎小火锅。

随着火焰升起,殿内的温度也开始逐渐上升。

宰予自感燥热,头上都冒出了缕缕汗珠,想要摘掉帽子,可又感觉不妥。

正当他打算忍一忍,先把这一截应付过去时,一直在观察他的南子突然发话了。

南子向同样被火焰燎的直冒虚汗的卫侯请求道:“殿内炎热,不如请出女御执扇驱热吧?”

卫侯先前也一直碍于宰予在场,虽然同样热的难受,但却不敢松解衣襟。

此刻南子请愿,他自然欣然应允。

卫侯下令道:“夫人所言极是,那就命人执扇驱热吧!”

语毕,卫侯还不忘询问宰予:“宰子是否需人执扇?”

宰予一听这话,如蒙大赦:“蒙谢您的恩德了。”

他心中叹道:“繁文缛节害死人啊!”

没一会儿,刚刚才为众人献上饭食的女御们便拿着丝帛大扇来到了几人身边。

她们的手掌轻轻挥动,凉风徐徐吹来,宰予顿时感觉舒服了不少。

正当他打算端起耳杯满饮酒水解渴时,忽然听见卫侯猛地一拍桌子,猛地冷哼一声。

“哼!这是怎么回事?!”

宰予抬头看去,发现卫侯脸色涨红,而坐在他身边的南子一张俏脸也冷冰冰的。

宰予心里咯噔一下,还以为是他做了什么激怒了他们,于是赶忙问道。

“是我犯下了何种罪过,以致于引您发怒吗?”

卫侯压着火气,向宰予致歉道:“不是您的问题。”

旋即,卫侯冷声问道:“方才你们几个当中,是谁向夫人呈献的饭食?”

卫侯话音刚落,为宰予掌扇的女御便跪下拜道:“是妾。”

卫侯闻言,气的端起盛放烤肉的漆盘,从中拣出一根半寸长的杂草,怒笑道。

“你看看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女御看见杂草,吓得脸色都白了,她跪伏在地,浑身发抖地回复道。

“妾去膳夫那里取餐时,的确没有见到里面有杂草呀……”

“还敢狡辩!”卫侯怒道:“去召司寇史鱼过来,寡人今日必要治你的不敬之罪!”

卫侯话音刚落,南子又伸出筷子在烤肉上颤颤巍巍的夹出了一根发丝。

“这……”

卫侯看到头发丝,瞬间更恼了。

今日有外人在场,然而这些人却一而再再而三的拂了他的面子,这让他岂能不怒。

“快!立刻去请司寇过来,我必要将膳夫一同治罪!”

而宰予听到这里,赶忙起身出列。

这倒不是他有多喜欢管闲事,而是宰予作为一名熟读礼法的儒生,深知对国君犯下不敬之罪的结局是什么。

一旦真的坐实这项罪名,女御和膳夫必定难逃一死。

且不论饭菜中的杂草与头发丝是否真的是由女御和膳夫放入的,就算的确是他们做的,因为这点事把人杀了也实在太过分了。

宰予开口道:“如今天色已晚,现在去请史鱼大夫,恐怕不太妥当。国君如果想要严查此事的话,我虽然是个外臣,但也可以替您代劳。”

卫侯闻言眉头一皱:“您还懂得礼法?”

南子在旁小声提醒:“宰子是曲阜孔子的学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