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驶过绿葱葱的原野,伯洛戈能看到白色的羊群,隐隐地能听到它们那咩咩的叫声。
艾缪说,“我们不是刚去过风源高地吗?那不算旅游吗?”
这句话刚说出来,艾缪就想起了伯洛戈在风源高地的经历,仔细想想,那确实算不上旅游,反而是一次加班,还是没有加班费的那种。
“不一样的。穿过曲径之门,我就到了千里之外,仿佛风源高地就在秩序局隔壁,一点出远门的感觉都没有,反倒是像在路边买杯咖啡。”
伯洛戈深思着,想到了一个词汇,“没有距离感,也就没有抵达后的那种欣喜了。”
艾缪赞同地点点头,阳光逐渐明亮了起来,刺的人睁不开眼睛,她用力地眯着眼,“是啊,看着熟悉的城市一点点消失在地平线下,才有种真正离开的感觉。”
伯洛戈望着远方,就像艾缪说的那样,这一刻起,伯洛戈才真正觉得自己走出了誓言城·欧泊斯,在那片土地上,他消磨了六十七年的时光。
六十七年。
与人类的宏观历史长度对比,六十七年未免也太短暂了,像瑟雷那样的不死者,可能还没玩几天,六十七年就过去了,但视角缩小到人类的个体时,这往往是一个人的一生。
无数人的一生,无数人在这片土地上生活的一生。
“完了,一点印象都没有了。”伯洛戈望着风景,表情无奈,眼里多了几分寂寥。
艾缪好奇地问道,“怎么了?”
“说起来你可能不会信,”伯洛戈指了指这辽阔的天地,“这里我以前都来过。”
“焦土之怒时的事吗?”
艾缪知道伯洛戈的从军历险记,每次听完她都表示,伯洛戈故事可以拿去写小说了,一定会大赚的,伯洛戈则表示,秩序局严禁外勤职员写回忆录这种东西,即便是写了回忆录,也要保存在秩序局内。
“嗯,当时这里完全不是这副样子,而现在,过去的任何痕迹都不见了,仿佛我那时经历的都是幻觉。”
伯洛戈感叹着,狭间诸国的划定,是圣城之陨后才出现的,那时人们更常称这片广袤的土地为交战区,科加德尔帝国与来茵同盟,在这里拼个你死我活。
作为一名士兵,伯洛戈亲身丈量的战场的广大,并领略每一个人的死亡。
“要是有个地图就好了,我还能给你当当历史导游,讲解一下战争的进行,”伯洛戈开玩笑道,“这年头,像我这样亲身经历的老兵可不多了。”
艾缪沉默了几秒,忍不住说道,“这就是年轻的心态吗?真好啊。”
“怎么了?”
“看看你,伯洛戈,按照实际年龄,你已经是个老爷爷了,但我总会忘记这一点,你完全和年轻人没区别。”
艾缪认为,只要你永远充满活力,那么岁月就无法伤害你。
“谁知道呢?”
伯洛戈继续眺望着远方,隔了很久,他突然说道。
“我当时离开家时,就是这副样子。”
伯洛戈露出没心没肺的笑意,用力地荡着双腿。
“就像这样,坐在车尾,荡着双脚,我心想这只是场普通的战争而已,可能还没等上前线,这一切就结束了。”
伯洛戈絮絮叨叨了起来。
“我会拿到一大笔钱,加上从军的履历,找个好大学念上几年……”
伯洛戈说着沉默了下来,现在回想起来,自己当时的愿望还真是卑微与渺小。
艾缪眼神中充满了惊讶,她小心翼翼道,“你是在谈论你的过去吗?”
“是啊,怎么了?”
艾缪表情有些不正常,眼里浮现思考的进度条,“从我认识你起,你从未提过自己从军前的事。”
不止是艾缪,很多认识伯洛戈的人,对于伯洛戈的了解,仅限于他从军生涯的开始,而那是伯洛戈噩梦的开始。
噩梦之前的故事,伯洛戈少有提起,也少有人知道。
“你……就像一个没有过去的人。”
“怎么会呢,”伯洛戈摇摇头,“每个人都有着自我的过去,谁都不是凭空出现的。”
伯洛戈凝视着远方,隔了很久后,他突然问道。
“要听听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