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大夫说的不对吗?别说当今王上了,就连先王不都是得到了伍大夫的帮助,才能登位的吗?现在他竟然要杀伍大夫,真是忘恩负义!”姑苏城中确实有不少老人都知道当时的情况。
“唉,伍大夫真是所托非人,如果现在还是先王在位该有多好啊……”
“先王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有百姓愤愤不平:“我二哥家两个孩子,只因去跟着看了个热闹,就被他推进坟墓里活埋了。”
“是啊,好不容易熬过先王,没想到竟然又来了一个更坏的!”
“要是当时伍大夫真要了半个吴国该多好啊,我一定要去那一半!”
“我也要去。”
“都慎言吧……”
姑苏城中暗流汹涌,百姓们自发走上街头,人流如潮水,汹涌着向伍子胥的大夫府走去。
此刻,府外一条隐蔽的小巷中,一辆枣红色小马车静静地停在这里,车厢中隐隐传出低沉的啜泣声。
孙武透过车窗上的黑绢帘子凝望着远处被戒严起来的伍府,目光幽深,捏的骨节发白的手指却凸显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伍府外聚集着的百姓越来越多,人们都远远望着,目光中带着浓郁的悲伤与痛惜,人群中不断传来哭泣声。
一阵急促的脚步和马蹄声传来,一队王宫侍卫排开人群,护卫着一辆轿子赶来。
人群中的哭泣声加大,孙武也紧紧捏住了窗框。
车厢嘎吱一晃,孙武急忙伸出手,拉住了想冲出去的伍封。
“冷静!”孙武皱眉呵斥道。
伍封已经哭哑了嗓子,歇斯底里地低吼着:“我父亲就要死了!我怎么冷静!”
他显然也知道那顶轿子所代表的意义。
孙武目中也带着泪光,但他还是艰难地摇了摇头:“戒备如此森严,你过去也只是送死。”
“那我也不能在这看着啊……孙叔……那是我爹……”伍封抱着头,头发披散,面上满是眼泪,痛苦地倒在车厢地板上。
孙武用袖子轻轻拭了拭眼角,声音有些不自然道:“正因如此,你才不能出去。”
“伍封,你父亲年轻时,你大父被楚王囚禁,以此要挟你父亲和你大伯回郢都,若他们不回去,就杀了你大父。”
“你父亲知道回去就是死,所以逃出了楚国。而你大伯回了郢都,楚王立刻把他和你大父杀死。”
“伍封,你想成为你父亲那样的人,还是想当你大伯那样的人?”
伍封对父亲的崇拜早已深深刻入骨中,他埋首在双膝间,哽咽着道:“自然是做我父亲!”
“那你就不要动!”
孙武望着他:“既然你父亲把你托付给我,我就要确保你安全。”
“今日之后,你就随我一同去齐国。”
他面色沉重:“你也不必向着为你父亲报仇,等不到那一天,吴国就灭亡了。”
荐他来吴国的知己伍子胥身亡,让孙武生出了隐退之心。
朝廷六万兵马来袭,吴国拥兵至少有八万,兵力占优,又是护国守土,大概不需要担心。
就算没有他这个大将军,也能挡下来。
之后双方言和,但定然还是要反复。
到时候朝廷以十倍、数十倍大军压境,周围又有数个诸侯国围攻,境内百姓再不堪夫差这个吴王……他在与不在也没什么区别了。
“孙叔……”
伍封也知道是这个结果,但他还是止不住悲恸,一下下捶着自己的头。
“我父亲要死了……他们还要把他戮尸,扔到江里……”
孙武望着他这幅样子,终究还是没能忍住,鼻子一酸,险些又流下泪来。
“也罢……”
他抹了抹眼角,仰头望着车顶:“生不能救回你父亲,死了我也要把他的尸体夺回来!”
夫差是个聪明人,虽然他让孙武担任着大将军之位,可他却从未放松过对吴国军队的控制。
孙武之前能号令吴国大军后撤回都,因为那是在战时,大将军节制全军兵马。
但眼下是吴王夫差令王宫侍卫围了伍府,若孙武让手下士兵过来救援,那些吴兵就不见得听令了。
面对如今这个密不透风的伍府,仅凭伍封、孙武和几个仆从,想去救人就是有去无回。
孙武所能做的极限,就是试一试能不能抢回伍子胥的尸体了。
“孙叔……”
伍封抬眼望着孙武,连哭都顾不上了,急忙爬了半步过来抓住孙武的腿,哭得红肿的双目中满是希冀。
“孙叔……真能把我父亲的尸体抢回来吗??”
孙武目中闪过一丝不忍,为他拢了拢额前的乱发:“只能试一试。”
伍封双目失神,喃喃着低下头:“试一试……试一试就够了……试一试就够了……”
“孙叔!”
他勐然抬起头,一双眼睛通红:“我们什么时候去?”
孙武轻轻摇摇头:“现在不行,我带你去安排。”
说着便轻轻敲了敲前面车厢,车夫会意,驾着马车向城外驶去。
伍封透过厚重的黑色绢布帘幕,最后望了一眼模湖又熟悉的伍府,倒在车厢壁上,再次无声地抽泣起来……
伯嚭的轿子被卫士们重重围着,进入了伍府,其内再次传出怒骂声,不过很快就戛然而止。
不一会儿,轿子再次驶出来,而这次后方却有四名侍卫合力抬着一具被皮革裹着的尸体,皮革缝隙不断有鲜血滴滴渗出。
望见此景,周围百姓的哭声愈发汹涌。
对他们来说,这个消息太突然,太突兀了!
昨天还好好的,今天就来了这么一连串的变故,先是伍府前的那场对骂,而后就是王上处死了伍大夫。
百姓并不傻,相反,他们很聪明。
谁对他们不好,谁对他们真心实意地好,他们都能感觉出来。
这些年伍子胥为吴国带来的改变,所有人都看在眼里。
姑苏城能到现在这种地步,城中百姓的生活如此安逸富庶,绝对离不开伍子胥这些年的努力。
如今,这个一心一意为他们好,让他们过上这种生活的伍大夫被赐死了,永远离开了他们,所有百姓都忍不住心中悲伤,失声痛哭起来。
伯嚭的轿子出了姑苏城,来到城外江畔。
侍卫们抬着皮革尸体,坐上小船,向江心驶去。
此时,人群中传来的哭声渐渐变大,有不少人都哭喊着向前挤过去,想再上去见伍子胥最后一面。
庞大的人潮渐渐有种控制不住的趋势,不断向前冲击。
可在此过程中,伯嚭却始终装死,不肯出轿子一步。
侍卫统领色厉内荏地指挥着众多铁甲侍卫们拦住人群,但即便面对明晃晃的刀枪,百姓们还是不断地推搡着众多卫士。
但就在此刻,异变突生!
就在人们视线看不到的山后,一艘艨艟小艇突然从江水另一边冲出,荡开重重水纹,如离弦之箭一般冲向那艘抛尸的小船。
“什么人!!”
小船上的王宫侍卫当即警惕起来,来到船头,隐隐站成防守阵型。
但那艘小艇上却并未有任何声息传出来,若不是船桨一直在滑动,或许会误以为其上根本没有人。
侍卫们更加警惕,纷纷举起刀枪,对准了那艘小艇。
岸上的侍卫也注意到了江水上的情况,侍卫统领大惊,有人要搞事情!!
“快!上船!!”
他招呼着近处的几个手下上了船,飞速向着江心冲过去。
大波侍卫被抽调走,剩余的人已经拦不住群情汹涌的百姓,只得退守到了伯嚭的轿子周围。
吴国的百姓们顾不得其他,拥挤着赶到江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紧张地望着江上情形。
此时,那艘小艇已经有了动作!
其上突然站出几个麻衣黑巾蒙面的人,手持劲弩,目光冷冽,一言不发便扣动了扳机!
利箭如雨,一轮齐射之下,立在船头的那五六名王宫侍卫便成了刺猬,惨叫着倒下。
“贼子敢尔!!”
侍卫统领双目通红,高声怒吼,但他们的船只是刚刚离岸,根本来不及赶至。
此时,抛尸的小船上只剩了两名王宫侍卫,见此情形,吓得亡魂欲裂。
一人跳入水中就要逃命,另一人却一脚把放在船尾上的裹尸革踢进水中,随后也跟着跳入水中向岸边游去。
在吴地,无论百姓军士,都精通水性。
江水就是他们的家,就算一身甲衣游不到岸上,也能坚持到救兵到来。
“好贼子!”
艨艟小艇上为首的黑衣人大怒,从手下那里抢过一只弩,抬手一箭就把那抛尸侍卫的脖子射穿,侍卫嗬嗬惨叫着沉入水面,冒出一串气泡。
一团血色晕开,染红了青碧江水。
小艇加速划过去,有两名蒙面人扑通一声跳进江水,试图再把伍子胥的尸体捞上来。
然而都扔下去这么久,只是徒劳无功。
侍卫统领怒呼,驶着小船越来越近,几名蒙面人见事不可为,扯着绳子将下水的同伴拉上来,便驾着小艇跑远了……
百姓们遥遥望着此情此景,看的并不真切。
但他们知道,无论如何,以后却是再也见不到伍大夫了。
岸边哭声如洪钟,却无法挽回什么。
伯嚭的轿子回到王宫,向夫差禀报了今日的意外。
“混账!”
夫差大怒:“这定然是救走伍子胥儿子的那些人,竟敢在孤的大吴作乱!”
“抓,给孤把他们都抓回来!!”
或许只有他得知孙武消失不见的消息,才能把这两件事联系起来。
……
翌日,京城。
红日初升,驱散了黑夜。
大乾又迎来了他勤政的皇帝陛下。
李乾早早地起了床,带着武媚娘来到了前朝紫微殿。
“奉先!昨日朕已经誓师完了,今日便不用再收着劲儿了。”
李乾盯着下方吕布:“今日就给朕使劲儿地拔。”
“是,义父。”
吕布先是应下声,随后又迟疑着道:“义父,其实今日倒也不用那么用力了。布帮义父拔了这么些日子的筋,已经是初见成效,义父的筋骨也初步打开了。”
“之后的日子,义父就要一边拔,一边开始练八段锦了。”
“这样吗?”
李乾有点开心,受了这么多天苦,终于能看见进步了:“好,那今天上午拔,下午去练吧!”
“是,义父。”
吕布应下声,再次让李乾趴在软塌上,为他掰扯起筋骨来,为了保证李乾下午还能练习八段锦,吕布确实没怎么用力。
以至于结束后李乾还撇了撇嘴:‘有点不过瘾啊……’
回过神来后,他都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我不会真是变态吧……’
“陛下,您好些了没有?”
吕布退出去后,武媚娘便来到了李乾身边,为他揉捏起散软的筋骨来。
李乾本想卖卖惨,继续享受一下美人轻柔的按摩。
可一想到还有很多奏章没批,一想到下午还要练八段锦,他就一个鲤鱼打挺,从软塌上坐起来,对武媚娘露出一个笑容:“朕没事,现在就看奏章吧!”
不过在批奏章之前,李乾还是对魏忠贤说道:“大伴,派人去六宫,传才人吕雉过来。”
“是,陛下。”老太监应声而去。
与此同时,京城中,右相秦桧大人也坐着轿子,从府上出发,向着皇宫方向赶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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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两万多字了,顶得上平时石更了吧?我继续去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