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更像是借着这次机会,放松这么多天以来紧绷的心弦。
只是聊着聊着,一阵阵高呼声就从南郊方向传来,那内容真的是男人听了沉默,女人听了脸红。
“干他娘的!干他娘……”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刚刚平静下来的京城再次躁动起来。
额滴娘啊!这是怎么了?
不是去誓师了吗?怎么又骂起街来了?一听这架势就不小!
京城的老少爷们、大姑娘小媳妇们纷纷竖着耳朵,凝神静听,听了一会咂摸咂摸嘴,顿觉不过瘾。
怎么来来回回都是这一句啊??
……
李乾立在祭台上,望着下方激动的禁军将士,嘴角含笑点了点头。
呼喊声震耳欲聋,他却丝毫没觉出不适,只觉得如和风拂面。
士气可用!
他伸手向下空压了压,接着道:“安静!”
前排的禁军望见这动作闭上嘴,后面跟着喊的禁军也渐渐停了下来。
“朕没看错,诸位果然是大乾最善战,最可靠的将士!”
李乾高声道:“但诸位出征之前,朕还要再说一句。”
“诸多过错,都是吴王夫差一人之错!此人倒行逆施,横征暴敛,劳遏民力,天怒人怨!吴国百姓早已不堪其残暴!!”
“吴地那些百姓和你们一样,都是被夫差害苦了的人!”
反正夫差也不在这,自然是李乾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他继续高声道:
“我大乾顺应天命,征讨逆贼,解救吴地百姓于水火之中!”
“上天都会帮助你们,祖先神灵也会保护你们,战必胜,攻必克!”
“战必胜!攻必克!”禁军们举起枪戟,震声高呼,声震四野!
李乾满意地点点头:“诸位勇勐作战,朕的将军们会替朕赏赐作战有功的将士!”
“朕在京城,等着诸位凯旋!”
说完才转身离开高台边缘。
最后这段话也非常重要,这是再次强调战争的正义性,告诉这些士兵,你们不是侵略者,而是去征讨逆贼,是去帮吴地百姓挣脱暴君统治的解放者。
这样做有两个好处,第一就是能极大增强禁军们的战斗意志。
第二就是能让他们在征讨吴国的过程中尽量少造一些杀戮,这年代兵和匪之间的差距其实不是很大的,就算他们是朝廷养的禁军,其实也好不了太多。
对老弱妇孺等无反抗能力的人的屠杀、暴行,很容易让军队渐渐堕落,失去人性,进而变成一支“兽军”。
这样的军队早晚会反噬他们的主人。
再者,李乾也不希望给吴地百姓留下朝廷很坏的印象,这样的恶果早晚会应到他这个皇帝身上。
李乾走向祭台中间,陈列起来的香桉,其上还放着三间寒气森森的兵器,分别为弓、刀、枪。
誓师还剩最后一项,天子发放兵器给出征统帅,象征将军兵大权交给他们。
当然,若是天子亲征,就不会有这一环节。
到台上来接礼的将领还是初次朝议商量出来的那三个人,赵匡义、尉迟恭、杨林。
这三人身着坚铠,皆是一副郑重肃穆的样子,缓缓走到李乾前方。
李乾扫视了他们一眼,不知这些武将们之间又达成了什么约定。
禁军一共十二卫,派出十卫留下两卫,武将们根本就没在朝会上商量,直接内部就决定了,想必这其中的龌龊也不少。
他先把香桉上的长弓递出去,赵匡义单膝跪地接下,随后尉迟恭、杨林也接下了李乾手中的刀和长枪。
至此,誓师的主要流程结束,李乾就不需要再做什么了。
剩下的便是将祭祀的六畜做熟,让众多将士们分食。
然而这祭台上的六畜只有马、牛、羊、鸡、犬、豕各一只,如何够这么多禁军吃的?
祭坛香桉上的这些,不过只是象征性的东西罢了,真正给军士们做的大锅饭,其实还在营帐后面,杀猪宰羊,犒赏三军。
有军士过来抬走祭坛上的六畜,李乾也走下祭坛,迎面而来的还是一众文武大臣。
“陛下真乃千古仁君!”
和珅的马屁迎面而来:“若吴国百姓知道陛下的苦心,定当箪食壶浆以迎王师,万世歌颂陛下功德!”
一众文臣亦跟在后面,笑着附和。
“圣恩如雨露,陛下恩典福泽天下。”
“陛下以仁道行天下,吴地百姓沐王化感之,陛下圣明……”
无论之前一众文臣的想法如何,但李乾最后说的那些话确实让他们很高兴,毕竟文臣们一直奉行的就是这套东西。
而且这也能侧面表现出,皇帝陛下内在是个性格慈和的人。
不管如何,一个性子温和的皇帝总要比一个暴戾的皇帝好得多。
但武将们却不如他们这般高兴,只是象征性地拱手称赞了一下。
其实不用李乾说,他们也不会让手下禁军太过分的。
毕竟有句话叫得人心者得天下。
虽然这句话不怎么准,但在多方势力相同的时候,人心这个东西就很重要了。
再者说,他们可都是有野心,想把吴国当成封国的人,又怎么会使劲作践吴地的百姓呢?难道想得到一个千疮百孔的白地?
只是,现在让李乾这么一说,仁君的名头反倒让他摘了去,真是好生不爽。
还有那句,替你赏赐作战有功的将士?你咋不上天呢??
将大臣们的反应都看在眼里,李乾揉着嗓子,用沙哑的声音笑着道:“诸位卿家,朕乏了,这里就交给你们了。”
武将们压抑着的不爽都被他看在眼里,李乾还有些发毛。
他这次出来可是冒着一定风险的。
这里毕竟都是武将们的人,万一真有人冲冠一怒就坏了。
这么多武夫,万一有个人犯浑呢?
虽然冲冠的那个人肯定没什么好下场,但李乾作为“怒”的后果,可能是要死翘翘的。
到时候再后悔也晚了。
“臣等恭送陛下!”文武官员们齐齐躬身。
李乾来到自己的玉辂旁,发现穿着大红蟒袍的魏忠贤正立在玉辂门口,犹如护蛋的老母鸡,警惕地盯着每一个从附近路过的人。
“陛下,您回来了。”老太监遥遥望见李乾的身影,当即松了口气。
“走吧!回宫!”
李乾上了玉辂,禁军们当即驱散了堵在外面的百姓,仪驾缓缓而动,向京城方向返去。
在仪驾到京城之前,那些百姓就已经先一步回京,把消息传了回去。
啧啧~~
百姓们的好奇之心顿时被激到了最大!
三十万禁军齐声骂娘,这一切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所以,下午时分,当仪驾返回到京城时,场面再次热烈起来。
问题来了,究竟是皇帝陛下去了之后被禁军骂了娘,还是他带着禁军骂了别人的娘?
现在打量着依旧威风凛凛的天子仪驾,看来前者的可能性不大了,应该是后者了。
听说皇帝陛下登基前当太子的时候,就是个混不吝的纨绔。
没想到现在登了基,英雄本色更显飞扬啊!竟然带着这么多禁军骂人家的娘!
百姓们目中的八卦之火熊熊燃烧,似乎要把那镶金嵌玉的玉辂烧的灰都不剩,好好欣赏一下大乾皇帝的英姿。
只是李乾恪守“不能开窗”的规矩,一直到仪驾自朱雀门行进皇城,车窗都没打开一下,让百姓们颇为失望。
不过这事儿自然不算完,八卦之心得不到满足,大家身上就如同有千万只蚂蚁在爬。
普通百姓们不知道当时是个什么情况,跟着皇帝陛下誓师的那些朝廷官员总知道吧??
等他们回来不就知道了?
有关系的跑关系,没关系的翘首以盼,等着第一手的消息传回来。
李乾倒是不清楚百姓们热切的心思,此刻他已经回到了长生殿。
虽然他已经尽力让自己的讲话做到简短了,但嗓子还是有点沙哑。
李乾换下了繁重复杂的衮冕,躺在躺椅上闭目养神,武媚娘依偎在他怀里,素手端着一碗清凉的枇杷雪梨露,一勺一勺地喂给他吃。
“陛下,好受些了没有?”
“嗯……”李乾轻轻点了点头。
武媚娘放下黄瓷碗,一边帮他揉按脖颈周围的软肉,一边不无抱怨地道:“那些文官们也真是的,就喜欢写一些又臭又长又没用的东西。”
她这几天跟着李乾批奏折,也被文臣们的奏折折磨的不轻。
李乾却伸手环住她的腰,笑着道:“誓文其实不算长,只不过朕没按照他们写的东西念罢了。”
他觉得,武媚娘大概是没听到南郊传过来的声音。
大乾皇宫在京城最北端。
而李乾誓师的南郊离京城南大门明德门大概有十五里左右,从明德门到皇城的距离则更长,据李乾估计怎么也得有二十多里,再加上京城的嘈杂环境也会阻碍声音传播,所以皇宫里听不到也正常。
只是武媚娘却来了兴趣,伏在他胸口好奇问道:“陛下,您是怎么说的?”
李乾笑了笑,这倒没什么好隐瞒的:“朕告诉那些禁军,吴国要断了漕运,断了他们的粮食,禁军们自然不愿意。”
武媚娘点点头,谁又愿意饿肚子呢?
“然后朕就跟他们说,夫差不想让你们活下去,你们就得干他娘的!”
“啊?”
武媚娘先是一怔,随即噗嗤一声,掩着秀口笑了出来:“陛下,您……您还真是……”
她想了半天,也没想到什么合适的词汇来形容。
不过,这几天两人越来越熟悉,以武媚娘对李乾的了解,他确实像是能做出这种事的人。
“陛下,那些文官们就没人说什么吗?”武媚娘美眸放光地盯着李乾,似乎都能想象出当时那些文官愤愤不平的样子。
“哈哈!”
李乾也回想到了当时的情形,笑眯眯地道:“倒是有人气的死去活来,可一个敢站出来挑头的都没有,朕还看到几个白胡子老头气昏过去了。”
“哈哈!陛下,您真厉害!”
武媚娘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要是气昏过去的那几个人都是喜欢写长奏章的人,那就好了!”
望着怀中美人明艳动人的笑脸,李乾心中也有些异样的感觉。
在和他有过深入交流的几个妃子里面,武媚娘是性格最特殊的一个。
不管她内里的心计有多么深沉,但面上却能保持着开朗热烈、敢爱敢恨。
就如现在这种嘲笑大臣的话,温婉知性的长孙无垢大概是说不出来的。
或许是察觉到了李乾眼神的变化,武媚娘粉面上透出一抹红霞,撑着躺椅就想起身离开。
只是还没得逞就被李乾拉了回来。
“陛下,现在还是白天,还是等晚上……”武媚娘倒在躺椅上,对上了李乾的眼睛。
李乾瞥了一眼窗外透进来的橙黄色夕阳,又笑眯眯地对上了她带着羞意的美眸:“等完事儿就是晚上了。”
武媚娘面上带着红晕,知道躲不过去了,但也不甘心被这样按在躺椅上,开始挣扎着想换一个别的姿势。
只是,这样的反抗却只能助长李乾的兴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