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左右侍奉,常森作为最小的,只好亲自为兄长和舅舅倒酒,一边倒酒,一边问道。
蓝玉身子微微前倾,压低嗓音,有些沙哑的道:
“咱……刚刚见着雄英那孩子了。”
话音落下。
就宛若九天落雷,在常升和常森的头顶炸响。
常森手中的酒壶停在了半空,下面的酒杯早已满溢而浑然不觉。
整个大厅中,只剩下美酒滴滴答答落地的声音。
等常森鞋被酒湿到了,这才反应过来,急忙将手中的酒壶放下,也不去擦身上的酒,而是一脸狐疑的问道:
“舅舅,你是不是喝多了?”
“你他娘的才喝多了!”
蓝玉骂了一句,坐直了身子,道:“咱刚刚亲自去看了,确实像,太像了!”
“像什么?”
常升和常森一脸的疑惑。
蓝玉悠悠的说道:“颖国公前日跟咱说,他和老爷子在秦淮河畔见到一个娃儿,跟咱雄英长开的模样很像,而且那娃儿也叫雄英!”
“咱今日亲自去看了,像!太像了!”
“不,不是像!”
蓝玉说着摇了摇头:“咱敢肯定,那就是咱太子爷的血脉,皇太孙朱雄英!”
看见蓝玉一脸笃定,常升和常森更加懵逼了。
常升咽了口唾沫:“可是,可是咱那外甥,十年前不是已经走了么?会不会只是长得像而已?”
常森也是点了点头。
因为这太诡异了,一个死了十年的人,竟然又活生生的出现在眼前?
蓝玉捋了捋黑白相间的胡子,摇头道:“不,咱能感觉得到,你们还记不记得十年前雄英下葬钟山的前一个晚上?”
“当然记得!”
常升点头道:“那一晚狂风暴雨,电闪雷鸣,送葬的队伍只能在山下的城隍庙过夜,莫不是那天晚上?”
蓝玉缓缓点头:“咱怀疑,那天晚上,是不是出了什么古怪的事情。”
“嘶——”
常升和常森两人不约而同的倒吸了一口冷气。
好一会。
常升才缓缓说道:“要真是咱外甥雄英,那就真的太好了!”
常森也是握紧了拳头,两眼放光:“太子爷走了,咱这心里空落落的,要那娃儿真是咱雄英,咱这又有盼头了!”
太子朱标的正妻常氏,正是已故鄂国公常遇春之女,常升和常森两人的妹妹。
而朱雄英则是常氏所生的长子。
蓝玉则又是常遇春的妻弟。
所以说,朱标和常氏一脉,与淮西勋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朱标未走之前,除了朱元璋的栽培以外,也是在这些人的呵护下,逐渐成长为合格的,不可动摇的储君。
血浓于水,这是华夏不变的真理。
一切的关系,都敌不过血缘二字。
若真是朱雄英在世,那么他们这帮子淮西勋贵定然将对朱标的爱戴,转移到这个孩子的身上。
至于朱允熥。
他们不是没有尝试过。
只是那孩子……一言难尽,有些扶不上墙。
而朱允炆。
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普通的庶子。
若朱雄英这个大明皇族和淮西勋贵连姻的嫡子在,那么朱允炆只能算个球。
历史上,也正是淮西勋贵们对朱允炆的这个态度,让他们很快就遭到了朱元璋的清算。
不过那都是后话了。
此刻的蓝玉,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外甥,如今咱外甥孙的身份尚未能确定,万不可声张,据咱所知,老爷子也在调查那娃儿的身份,应该很快就会有结果。”
“在这之前,咱要做的,就是好好保护那娃儿,千万不能出了闪失。”
常升和常森连连点头。
常升道:“舅舅,能不能让咱也去看看那娃儿?”
蓝玉摸着胡子,思索片刻:“行,不过得找个好时机,咱看那娃儿也机警得很,咱刚去看他,被他察觉了,还把咱姐留给咱的一串念珠落在那儿了。”
“好小子!”
常森一拍大腿:“征虏大将军都被察觉了,看来那娃儿有些本领!”
蓝玉晒然一笑:“可不是么?咱外甥孙是谁?能没有本领吗?”
“哈哈,舅舅说得极是,外甥敬舅舅一杯!”
常升和常森心情大好,端起了酒杯。
蓝玉也是端起了酒杯,三人碰杯后,皆是一饮而尽。
此时屋外仍然是风雨大作,他们三人心中也有种预感,大明朝的一场风雨也快要来了……
……
翌日。
雨后放晴,太阳重新向这片大地投放温暖的光芒。
只是地面上一窝一窝的水坑,依旧在告诉人们,昨夜的大雨究竟有多大。
秦淮河畔,五二零号宅院。
“什么?你不做了?”
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传出。
黄雄英看着眼前这位周骥派来的管事,淡定的说道:“是的,我准备去从军了,所以这盐和酒,暂时是不做了,麻烦你回去跟周公子说一声。”
“知道了。”
中年管事也不再多说什么,道了一句,便转身出门。
出了门。
中年管事的脸一下子阴沉了下来,冷哼了一声。
“不知死活的东西,你以为是你想不做就不做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