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节(1 / 2)

他竟然拒绝和他一起睡!

这次撒娇卖萌也不好使了!

非但不好使,还起到了反效果。原本犹豫不决的宁舟,突然下定了决心,速度惊人地在地板上铺好了被子。

不应该啊,两年前这招明明管用的……齐乐人想了半天,果然还是因为年龄不一样了吧。马上就要十六岁的宁舟正值青春期,本来就心思复杂,刚刚被他捉弄了一下,现在一定非常羞恼。

哎,难顶。要不哄哄他?齐乐人熟练地完成了自我攻略和自我检讨。

就在纠结之际,他听到宁舟小声问道:“今年的生日,你能陪我过完再走吗?”

齐乐人立刻品出了这句话里的意思:宁舟先顶不住来求和了。

他一定是刚才听他在床上气得打滚,惴惴不安了好半天,终于憋出了一句貌似是正经事的话来。

那还哄什么?当然不哄了,让宁舟哄他。齐乐人立刻打定了主意。

他故作生气地“哼”了一声,也不答话,用力翻了个身,把被子蹭得哗哗作响。

果然,没有得到他的回应,宁舟更忐忑了。

“你生气了吗?”这一声更轻了,要不是齐乐人竖着耳朵等他说话,也许就会错过。

“没有!”齐乐人秒答。

少年宁舟发愁。惹恼齐乐人不是他的本意,但是一起睡的要求……

万一……不对,是绝对会……遇到尴尬的情况。

绝对不能答应,他对自己说。

决心才刚下定,只听黑暗中响起了齐乐人的声音,他幽幽地说道:“这次回来,你就对我好冷淡。果然是我离开太久生疏了吗?还是说,你也讨厌我身上的恶魔血统?其实你直接说出来也没关系,反正军团那边讨厌我的人本来就够多了……”

“不是,我绝对没有那么想!”宁舟急得坐了起来。

“算了,就这样吧。我明天会申请搬出去住的。”混血魅魔少年背对着他,语气沮丧。

宁舟这下连坐也坐不住了。他悄悄地挪到了床边,小心翼翼地掀开了被子的一角,直挺挺地躺了进去。

他规矩得紧贴在床边,仰面躺着,双手交叠放在胸前,把自己催眠成一根木头。

“我发誓,我从来没有讨厌你。”他郑重地说道。

“我身上的恶魔血统呢?”他的枕边人追问道。

宁舟可疑地沉默了。

“我不想对你说谎。”许久之后,他低低地说道,“我讨厌恶魔,没办法喜欢它们,但是你是不一样的。你的确有一半恶魔的血脉,但是你拥有人类的灵魂,你遵循人间的道德与法则,为了教廷流血奋战,这样的你哪怕是恶魔的后裔又有什么关系呢?只要你永远站在人类这一边,我就永远是你最好的朋友……和兄弟。”

“所以在你的心里,一个人的行迹比他的种族更重要,是吗?”齐乐人不动声色地引导着他。

“是。”十五岁的宁舟毫不犹豫地给出了回答。

假如没有遇到齐乐人,他或许会对所有拥有恶魔血统的生物有偏见,认为它们都是罪恶堕落的生物,以本能和杀戮为乐,只会给人间界带来无穷的灾祸。

但是齐乐人改变了他的偏见。他的存在证明了:只要拥有虔诚笃定的心,他的灵魂就能够从恶魔的罪恶本欲中得救。

善与恶,不应该被血脉定义。

黑暗中,“话疗”成功的齐乐人长长松了一口气。他翻了个身,面朝宁舟,笑盈盈地说道:“我相信你。”

宁舟也松了一口气。

“所以你也要相信自己。”他温柔地说着此时的宁舟似懂非懂的话,“爱自己,相信自己,学会原谅自己。”

原谅自己?这是宁舟从未想过的,他竟然可以原谅自己?

“从前没有人对你这样说过。因为大家都默认你与众不同,你生来就要成为众人的期望,所以你不应该有人类柔软脆弱的那一面,大家希望你活成圣修女的样子。但是在实现那些期望之前,你首先是你自己。”齐乐人侧躺着,安静地看着枕边的宁舟,对他说话,心中有无限的柔软与怜爱。

“大家期盼的我,并不是真正的我。如果两者不可兼得呢?”少年宁舟问道。

“对不起,我没有办法解决你的困扰。”齐乐人苦涩地说道。

宁舟并不觉得有多失望,反而下意识地为自己的贪心自省:“没有关系。抱歉,是我提了过分的要求……”

“虽然我无法为你改变世界。至少在我的面前,你可以永远做你自己。”齐乐人突然打断了他的话,“那就去做众人的英雄,等你疲惫了,受伤了,需要依靠了,就回来做我的宁舟,好不好?”

宁舟浑身一震,几乎忘记了呼吸。

他的脑海中毫无缘由地出现了梦境一般的画面:

那是一座奢华至极的行宫,宫殿内燃烧着蜡烛,满地是跪落的恶魔,它们在恐惧中瑟瑟发抖。

富丽堂皇的殿门被推开,长大后的他穿着一身染血的戎装,留了一头长发,低垂着猩红的眼眸,目不斜视地从长长的绒毯上走过,每一步都留下刺目的血色鞋印。

他笔直地朝着尽头的黑铁王座走去。

王座上,美貌多情、艳丽妩媚的魅魔端坐于此,好似那本来就该是他的座位。

他丢下剑,抱起魅魔,紧紧地拥抱着他,试图从他的后颈与发梢间获得能量。

自然清新的气息驱散了满腔的血腥味,内心深处躁动的恶念与破坏的欲望再一次偃旗息鼓,回到了黑暗的深渊里,他又可以支撑下去了。

魅魔调皮地蹭了蹭他的脸颊,得意地汇报着他折磨恶魔们的成果,每一句挑拨议事团成员的话语都刻意而大声。

恶意满满的魅魔毫不掩饰他装腔作势的造作,绵软甜腻的声音本该是床笫间让人欲罢不能的享受,此时却成了催命的死刑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