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节(1 / 2)

谢临香靠近宸心殿的时候还以为传令兵早就进殿中去。

谁知刚到就被眼前的景象唬住了。

宸心殿此刻并不安宁。

殿前摆着一个有半人高的香炉,插着一根通体金黄的巨大檀香,刚燃了不久,掉落的香灰还不多。

殿前半空中由丝线悬着一排的符纸,上面龙飞凤舞地写着看不懂的符文。

空旷的花岗岩石地面上由上百杯水摆成一个环形,国师大人披散了头发,身穿宽大的道服,袖袍翻飞,拂尘挽在臂弯里,正站在环形中央,动作夸张地舞着什么。

早知穆宁皇帝信奉鬼神之说,竟然痴迷到了这一步吗?

更荒唐的是,方才那个高举令箭,一路从边关换马不换人,加急跑过来的传令兵,此刻竟然被几个身穿道袍的小道士拦在殿外!

他们声称国师大人正在做法,不可擅闯!

谢临香目瞪口呆,看着一旁的传令兵急得满头大汗,望着紧闭的殿门望眼欲穿!

而国师口中念念有词,低声唱着繁复的道门密语,对着五感所及之处发生的事情充耳不闻。

“荒谬!!”

姜之恒拨开拦在身前的两个守卫骤然闯入!

两个小道士如临大敌,急忙奔过来向姜之恒行了一礼:“九殿下,国师大人正在为陛下向上苍和圣人祈福,切不可擅闯,坏了大人的法阵,我等可担待不起。”

小道士又是作揖又是行礼,面前由几个带刀守卫拦着,倒是不慌不惧。

谢临香只觉得一股说不出来的恶气狠狠堵在喉咙里。

守卫手握刀柄,站成一堵墙。

姜之恒眼中似有火焰灼起,声音冷得像万年的寒冰,周身都竖起了无形的冰刺。

“让开。”

传令兵眼巴巴看过来。

谢临香忙对着几个五大三粗的守卫道:“几位大哥,这位兄弟一路从边关赶来,带着至关重要的战报,若是耽误了,便是贻误战机,遗祸不起。”

守卫无动于衷,甚至有一人已将刀拔出一半,态度蛮横。

谢临香正欲再说些什么,眼前黑色影子一晃,便只看见九皇子忽然上前,一脚踹上一名守卫把在刀柄上的手,干脆利落地拔了刀,架在失了武器的守卫脖子上,眼神森寒:“让开!”

皇帝爱好鬼神之说满朝皆知,虽有不可取之处,也有一些新晋文臣谏言,终归是属于帝王的私下爱好,撼动不得。

但身为九五之尊,若是因此误了国事,便是昏聩!

即使要擅闯金殿,背上这样一个罪名,也不可为了帝王一己私欲而寒了边关将士们的心!

一旁其他几个守卫同样拔了刀,势要阻拦这几人冲撞圣驾。九皇子眼疾手快,长刀劈风而至,划开一人胳膊带起一整串血珠,又看准了将身侧那个还没来得及拔出刀来的狠狠踹倒。

侧目时带着一身的戾气低眉扫过来。

九皇子不愧是战场上打磨出来的人,只一动刀便能让人感觉到无尽的压力,和那股似乎是天生般的来自战地的杀戮气息。

剩下的人顿在原地,你看我我看你,终于被迫让了路。

几个小道士已然惊呆,慌得退了几步却不敢再说出任何阻拦的话。

那个传令兵也没有想到堂堂皇子会在皇帝殿中动手,张大嘴巴愣住了。

谢临香猛然道:“愣什么,快进去!”

传令兵这才跑起来,没了阻碍便轻松了许多,三步并作两步地穿过一地的东西,跨上了殿前台阶。

急令传达可不经传召,传令兵跳上台阶正要喊门。

门开了。

谢临香站在不远处,松了一口气又悬起一颗心。

穆宁皇帝身边一个内侍弯着腰打开殿门,传令兵正要说话,内侍便做了个手势,示意他等一下。

然后走出门站在殿前,理了理袖子清了嗓子,道:“陛下有令,传国师大人入殿——”

面对刚才发生的一切闹剧全部都充耳不闻的殷先生此时终于不聋了,听见皇帝传召后停下了舞步,将拂尘一理,甩开两只宽大的袖子走上台阶。

一直等小太监见国师大人入内,才让出了门口,让传令兵进了宸心殿。

站在阶下的谢临香说不出任何话,只看着国师不疾不徐走上台阶的身影,直到殿门蓦然在眼前合上。

耳边传来长刀锵地一声落地的声音,谢临香还未回头,便听九皇子一声冷笑。

当真是笑话。

“殿下……”谢临香心情复杂。

她知道,九皇子身为皇后唯一的嫡子。在出生后不久便被国师看了命格,称其孤辰孤煞双星并行,于帝宫有所冲撞,于是竟就被穆宁皇帝冷落了这么多年。

若未亲眼见过,或许还可以安慰自己,皇帝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才至于冷落他。让他一路摸爬滚打,直至入了军中,拿着实打实的战功才让众人能够正眼看他。

今日这一切若未发生,甚至姜之恒还能骗自己,陛下所有的冷脸都是磨炼,都是为了锤炼自己。

可事实却如同当头一个响亮耳光,劈头盖脸地告诉他,所有的一切就是这么荒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