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姜思南脸上的表情终于绷不住了。
他仔仔细细地看着谢临香,像是在看某件精美的藏品,将她打量了个透。
“是谁,告诉你这些的?又或者说,是谁,这样教唆你的?”话再出口,哪里还有半分刚刚的耐心与细腻,眯起的双眼里只剩下了审视。
谢临香站稳了脚跟:“无人。襄王殿下,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话已至此,所有的面具都已被揭开,最后一层遮羞布也终于不复存在。
姜思南终于上前一步,沉声道:“可你已经是襄王妃,父皇早已准备定下日子,你摆脱不了!”
“殿下说笑,我还不是。”谢临香直面他的愤怒,微笑着提醒他道,“我还不是襄王妃。”
“你终究会是!”姜思南抓住她的手腕,露出了藏在笑面下的真实面目,“父皇召你回来就是为了同我完婚,这大齐的兵权终究要聚拢到我的手上,我就是储君!”
谢临香被抓得生疼,扭了手腕,没能挣脱。
她被逼到狭窄的角落,刚要说话,余光却瞥见另一抹玄色身影,不由得动作一顿。
“如此大逆不道之言,五皇兄,慎言。”
话语出口清冷淡漠,如同湖面吹来的寒风一般冰凉。谢临香抬头看过去,九皇子一身墨色滚金边长袍,半束着发髻,临风而立,表情冷漠而峻然,如一块冰种玉石,凌霜不可欺。
与此不符的是,他怀中还抱着一个似有泪痕的稚童,正是方才等在外面的谢明泽。
“姐姐——”
阿泽两眼湿润,对着谢临香唤了一声,一落地便急急跑过来,拉住谢临香的衣角,一脸警惕地看着方才与姐姐争吵的姜思南。
“老九?”
姜思南转眼站起,却讥讽道:“你怎会在此?刚领了责,竟有闲心来御花园散步?”
他刚刚才被未婚妻落了面子,这般窘态却叫旁人看了去,此刻如同被侵犯领地的动物,怒气突起。
“不劳皇兄费心。”姜之恒面上没什么表情,只盯着姜思南落在谢临香身上的那只手,余光侧过,缓步上前停在谢临香身边,才掀了眼帘淡淡开口,“若是不来,倒见不到皇兄如此气急败坏的模样。”
人已近前,姜思南便只能放开手,余怒未消:“我同你嫂嫂在此说话,岂有你插嘴的事?”
襄王拧着脖子,仿佛狩猎的猛兽警惕周围的环境,微眯起眼睛盯着来者不善的九皇子。
可姜之恒显然比他要轻松许多,只淡淡勾起嘴唇:“没听错的话,方才阿盈说,她不是襄王妃。”
他语气清冷,却故意将“她不是”三个字说得极重。
姜思南果然怒道:“老九!”
襄王声音低沉,一双眼睛盯住姜之恒,似是被这一句话刺得极不舒服,獠牙微露。
谢临香下意识伸手挡在九皇子面前。
她不想再将他牵连其中。
第22章好哥哥
“你眼里,可还有礼义廉耻,长幼孝悌?!”姜思南横眉怒道。
被撞见也就算了,襄王更没有想到的是,当着他的面,姜之恒竟然敢唤谢临香一声阿盈。那可是他的王妃,姜之恒未来的五嫂!
谢临香也没有料到九皇子如此直白,挡在姜之恒面前的那只手一顿,手指微屈。
“长幼孝悌?”九皇子轻笑着将这几个字又念了一遍,转而道,“皇兄方才说你就是储君,就是因为这长幼孝悌?”
姜之恒面上笑容渐渐隐匿,淡淡的眉眼扫向姜思南,不再言语。
空气突然静下来,姜思南收了手,愕然看向九皇子。
穆宁皇帝并未立储。
而姜之衡的这句“长幼孝悌”,看似在反驳姜思南方才那句话的大不敬,实则是在提醒他,他虽为皇帝长子,但并非嫡出。
当今陛下正正经经的嫡子,皇后所出,只有九皇子一人。
“你想说什么。”姜思南盯着他,一字一句道。
虽然九皇子为皇后嫡子,但大齐朝野上下几乎无人不知:九皇子不但得不到皇帝的器重和赏识,还动辄被罚。
坊市流言也称九皇子命格异象,帝王忌讳。是以,九皇子与那万尊之位无缘,几乎是所有人不明于口的事实。
就连襄王姜思南,这一路走来也从未将姜之恒当做对手过。
但就事论事,姜之恒又的确是皇帝的嫡长子。
姜思南一张脸冷下来,面色低沉,打量着姜之恒。
谢临香见这二人剑拔弩张,再往下恐有更多变故,便不得不侧了侧身,道:“方才多谢九殿下将阿泽带来,只是今日之事是臣女与襄王之间的事,还是不劳烦九殿下。”
就是因为她昨晚一句话,九皇子信守承诺才被皇帝责罚。如今她实在是不想再将他牵连进来了。
姜思南此人心胸狭隘,睚眦必报,为了她而得罪这种人不值得。
更何况,这原本就应该是她要面对的事,一团乱麻的纠葛,本就应该由她亲手斩断!
谁知话音一落,襄王便笑了出来,轻蔑地瞥过一眼九皇子。这表情竟流露出一丝耀武扬威,就仿佛是在说,他们二人之间即使有什么争执,那也是他们夫妻之间的事情,与外人无关。
九皇子视若不见,微微颔首,视线落在方才谢临香下意识护在他身前的那只手上,淡淡笑过:“无妨,算不得劳烦,从心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