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李绯的肩膀儿挺起,横了卫姮一眼,叫道:“还是三哥对我好。”
可那眼角余光分明还在瞥翘翘呀。翘翘斜眼一看,就看到了。
毽子是真的漂亮,且李琰并不劝“别抢,再去找人做一张”,而是用毽子把纸鸢贬低下去。
翘翘儿一时很心动。可转念一想,这是叫过自己肥翘的绯儿的三哥,她肯定没有信任感。
遂手上的力道微微一松动,又紧了起来。
因着这一松动,纸鸢瞬间撕裂成了两半,一半在李绯窦韵手里,一半在翘翘手上。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半比她们大好多,便释然了。彩绘上的三青鸟,有三只足,而且鲜艳光泽的羽毛,还有凤凰般的羽冠,大半数的画都在自己这边。
她就心满意足地捏捏酸软的手,对她们说道:“我们还可以一起玩,只要别挤我,现在去找人把它黏上。”她在维护自己的权益,但不计较前嫌。
“才不要呢,我要找我娘去!”越是得不到越难罢休,李绯和窦韵忿忿地跑走了。
公子们眼看着妹妹离开,连忙也散开去各个安慰。
齐国公府二房李瑞也走了,大房李瑀站在原地,用一种“咿——”的眼神尴尬地看了眼三弟。
李瑀高壮个,心思也写在脸上,那表情仿佛在说:“李琰你还说我们没出息,自己跑过来,却踢毽子讨好人!”
李琰也很窘,顿时颔首垂眉无话可说。他并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可一旦遇上卫翘翘,这种无话可说的事儿就止不住。
上辈子也是这样。
不过他这一世还没想好将要与翘翘如何,是远离她,互不牵扯好呢,还是看着她避开未来祸事,安然过好就算,亦或更是……从小培养一个听话的女人做娘子。
唔,禁止,打断!
前世他娶她,本来仅是娶了放那,若非她以为真嫁了,非要在他跟前各番造作,逼得他忍不住就范。他也不会与她过得,落到最后那般下场。只一想到上辈子的种种,心又有些于心不忍,这复杂的情愫。对她的也仅有复杂。
一直没想好,所幸尚小。但至少现在不要去理她,免得再和她牵扯上。
只这满树灿烂的淡紫色花团,如梦如幻,如时间静止,晃得树下踢毽子的李琰眼睛花乱,毽子倒是踢得停不下来了。
卫姮却心不在此,根本没理他。卫姮才不在意一个对自己轻慢的李绯三哥呢,围绕她的男孩可多了。
毽子落下,她忽然蹲下去,一只白嫩的小手伸出,捡起地上的毽子往怀中收:“我不理你。你刚才说给我的。”吨吨吨地跑走了。
声音娇韧韧的,不是装腔,是真娇嗲,十分好听。
上辈子只旁听人们对她多加议论,不知今时这般交道,倒是甜醇得紧。
李琰没站稳,险些晃了一晃。
哈哈哈!留在一旁的李瑀发出嘎嘎鹅笑:“李琰,你怕不是在想定娃娃亲!”
湖畔圆亭下,夫人们打完了牌,正聚在一起闲话着家常。齐国公府广阳公主和英国公府窦三夫人靠在临湖的座上,李绯和窦韵正委屈地拭眼泪。
卫姮闲哉地从湖边一个人走过来,左手上攥半只纸鸢,右手上抓着毽子,走进亭子里。应是耍得有些累了,进来就寻着芳娘的身边扑。孟氏看见她来,连忙把三小姐卫卉放在一旁的地上,让奶娘带着玩耍。
卫姮缱绻地叫了句“芳娘”,把脸蛋枕在孟氏的膝腿上歇息。
一边睁着眼,痴迷地看着纸鸢上斑斓的色彩——“人间既不能相见,唯望在蓬莱仙山可以再见,但是蓬莱无路,只有靠青鸟传信①”,古书上的形容,叫她想起来迷眷,用手指在青鸟的眼睛和羽冠上描画着。忽而半边脸枕累了,又换作另一侧脸颊枕上。
她惯是有着这种悠然闲适,仿佛不管世间有多少的繁复,她都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无忧作乐。一双明眸里似十分空洞,却又分明包罗万象。哪怕身边大人们在说着繁琐世事,她忽而从神思中回转,也恍若分毫未觉。
孟芳欣宠爱地抚了下她的头发,问道:“翘翘儿去哪玩了,出这一身汗?”
从青表姐辞世至今,已如母女朝夕相伴亲自养育四年余,早已有了二人间的默契。
“在树下。”卫姮答说,打了个小哈欠。她对芳娘有种自然的亲昵,并无寻常人说的继母生分,相反有着很强依赖。
“那回去路上你该瞌睡了。”孟芳欣笑。一双慈目凝着幼女秀挺的鼻子,和骄傲的唇,心想这世上的女儿千千万,是因着她这慵懒娇矜与繁华今朝相衬吗,怎的专就夸她美。而旁的李绯窦韵,甚或自己卫卉的濯清涟而不妖,都因此被遮盖下去,算不上话儿了。
“就是她,卫翘翘,她手上的纸鸢是抢来的。”李绯指着翘翘手上的纸鸢,对广阳公主哭诉。
窦韵也在旁边直点头。
广阳公主便因此看过来,皮笑肉不笑地说道:“就让给妹妹玩吧,回头叫人给你再画一只。”
在场多少双眼睛都盯着,窦三夫人年轻貌淑,虽说脸上时常温润含笑,可英国公府也绝不是好轻薄的。
“那怎么好,绯儿小姐与韵小姐生得精贵娇弱,翘翘,你怎好欺负姐姐呢。乖了,快把东西还回去。”孟芳欣连忙低头劝说道。又对人们表以继母的歉然。
她没有说翘翘不知礼让,反而从身份与容貌上说李绯和窦韵娇贵柔美,这样就让两位国公府夫人舒坦了不少。不然说礼让,难道在说做为姐姐的不知道礼让妹妹吗?
广阳公主听得暗赞允,不愧为卫家里外一把手的大夫人,几年内就把原本沉静的顺安侯府拉到了盛京交际场上“几大”的位置,这修养确实是大度聪慧的。
心里稍稍快意了些。
因着卫姮心思坦纯,进到宫里母后都极喜欢她,广阳公主心里是有疙瘩的。可这宫里宫外的公主小姐儿们,哪一个又能做到像卫姮这样毫无芥蒂的,哪一个见了母后不是皇祖母或太后叫得战战兢兢。
卫姮两岁进宫,见了傅太后,自己就开口叫“太后奶奶”。这之前可没人教过她,她自己仰着小脑袋儿,对太后叫得亲昵缱绻,无知无觉。吓得毕氏膝盖跪地,太后哪里是可以随便叫奶奶的,太后怕是一辈子听不到叫这种寻常人家的叫唤。
未料傅太后诧异之下,却忽而呵呵地笑起,宠爱地把她牵到跟前抱住:“诶哟,我的翘翘儿乖宝宝。”——你说,这是否学也是学不来的?
卫姮盯着手上的纸鸢皱眉,心里觉着奇怪,为何李绯和窦韵哭了,就该把纸鸢交给她们,明明是刚才一块玩一块抢的。
哭是一种该被迁就的法宝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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