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平熠这才给宋飞羽一个眼神,放开了这些土匪,让他们随段肖奇一起滚了。
柳州精兵亦重新启程慢慢通过了断崖坳,与前方的溯州官兵汇合。
待兵马进了山坳,孟平熠才慢慢转身,将宋似卿抱到马上,随后孟平熠也上了马,和她共骑一乘。
风霜逼人,孟平熠将身上的锦袍系在她的胸前,二人共穿一件,宋似卿就这样安心地躲在他的怀里。任骏马疾驰,山路颠簸,她也觉得无比安稳。
到了溯州境内,天气陡然转冷,军士们在溯州短暂休息。
宋似卿也冻得不轻,驿站之内,她烤了半天火盆,才算暖了回来。
孟平熠看着她眼睛、鼻子、脸蛋全部被冻得通红,心疼之余又忍不住打趣:“是不是后悔出来了?”
宋似卿回过劲来,哼了他一声,故意撒娇道:“你还好意思说。你早知道我阿爹的死跟杜飞鹏有关,为何不告诉我?惹得我跑着一程。”
孟平熠无奈笑着,将热水浸泡过的毛巾递给她:“快擦擦脸。”
宋似卿接过热巾,完全地敷在脸上,鼻子里呼吸到热气,总算觉得心肺都暖了。
孟平熠见她好转,才道:“我也只是猜测,并不了解详情。在巴州我命宋飞羽去落虎山,一是为了阻止楼庆周叛变,二来就是为了打探此事。”语罢,他伸头向外喊了声“飞羽”。
宋飞羽一直站在门边,听见呼喊,转身进门答道:“回小姐,我假意被伏之后,段肖奇果然将我带到了落虎山杜飞鹏面前,我仔细辨认了杜飞鹏所持的兵器,正是锻刀!”
宋似卿觉得惊奇:“你是如何认识锻刀的?”
宋飞羽没说话,看了眼孟平熠。
孟平熠道:“是姑父告诉我的。雷天刀当年被流放塞外,不到半年便尸骨无存,父亲怀疑其中有诈,曾暗中调查过,当年便查到了蜀中的山匪身上。”
第96章
“这是什么意思?”宋似卿一直都知道他阿爹的死另有蹊跷。她阿爹身强力壮,即便流放塞外也不可能半年不到就熬不过去。
不过从前她只以为是看押的官员为了讨好宋恒林,才会苛待他阿爹,以致他阿爹死于非命。现在想来,宋恒林白白担了这个污名,必然会一查到底:“父亲还查出了什么?”她慌忙问道。
孟平熠明白她对雷天刀的感情,在她的心目中,谁也比不上那个陪伴了她整个童年的阿爹。
他轻轻拥住她的双肩,安抚住她的情绪:“你不要激动,往事已矣,我们无法改变什么。”
宋似卿知道他是怕自己一时冲动会中了杜飞鹏的奸计。她望着他的眼睛,摇了摇头:“你放心吧,我不会做什么的。很多事情,我早就接受了,现在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罢了。”
孟平熠看着她眼中的倔强,知道她一定会对此事寻根究底,便不再遮掩。他轻轻握着她的手道:“当初雷天刀被流放,途径蜀中时,曾被一伙匪徒劫走。看押的官员一路追到落虎山,因被山匪阻挠无法上山,他们便守在山下。直到七天后才找到雷天刀的尸体。”
当时宋恒林虽然查到了落虎山上,但因丢失囚犯是重罪,官员不想担责,便一口咬定雷天刀是暴毙而亡。宋恒林因为牵扯其中,不方便再追究下去,这件事才渐渐封尘。
“所以,果然是杜飞鹏杀了我阿爹?”宋似卿心中震惊,不敢相信她最爱的阿爹不明不白死了近十年,她却丝毫不知情。
孟平熠看出她的难过,赶紧抱住她,轻声安慰:“这也不一定,当年的事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
“你的意思只有杜飞鹏知道这件事的真相?”宋似卿抬头看他。
孟平熠看见她眼中的专注与执着,笑了声:“我和你说这些,可不是为了让你去找杜飞鹏报仇。”
宋似卿也察觉出自己过于紧张了。她眨了眨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冲动,可这件事她一定要弄清楚:“咱们何时能到群州?”
既然杜飞鹏敢光明正大的“邀请”他们,她就一定要当面问个清楚。
孟平熠没说话,看了眼窗外的天气,即将进入腊月,天气只会越来越冷:“似玉若想去,我可以陪你先行。”
“我们俩先去群州?”
孟平熠点了点头。这样既不至让士兵严寒奔波,也不至让她等得太久。况且,这个天气,本也不适合打仗。刚好趁着八州士兵奔赴群州的这段时间,他去会一会这个杜飞鹏。
山路颠簸、冷风呼啸。落虎山上,树木干枯,人迹罕至,一切都了无生机。
“孟少爷、宋小姐,抱歉了。刚下过雪,山路滑得很,马走不了,只能劳烦你们爬山了。”段肖奇走在前面引路,斜眼瞥着他们俩,面带嘲讽。
孟平熠面无表情,不愿与他争口舌之快,宋似卿却没那么好脾气,冷风刮得脸疼,山路又滑,她本就一肚子气,偏这段肖奇此时撞在枪口上,她岂能饶过?
“哟!倒是难为段首领有这份心了,不过段首领应该很冷吧,我竟一点也瞧不出来您的脸上有半分抱歉的意思,莫不是被这冷风刮坏了脸,还是冻僵了嘴啊!”
她故意拿话挤兑段肖奇,不仅惹笑了孟平熠,连带着身后跟着的俩土匪也笑了起来。虽然只是一瞬就被段肖奇瞪了下去。
“好一个牙尖嘴利的丫头,你最好在杜老大的面前也敢这么放肆。也就是我大度,不与你这小丫头一般计较。”段肖奇哼了一声,故意拿杜飞鹏吓唬她。
“杜老大怎么了?他不就是个土匪头子吗?姑奶奶我自幼在土匪山上长大,土匪头子的胡须都不知被我拔下多少根来。不过我听段首领这话,似乎很是害怕那杜飞鹏,待会儿到了山上,可别在我们俩之前尿了裤子。这大冬天的,万一结冰了,可冷。”
孟平熠彻底憋不住,放肆笑出声来。
段肖奇何曾被一介女流如此侮辱过,他停下脚步,狠着脸,伸手指向宋似卿:“死丫头,你再敢说一句话,信不信我割了你的舌头!”
孟平熠闻言,拦在宋似卿的身前,对上段肖奇骇人的目光,波澜不惊道:“段首领还是快走吧,莫让杜老大等急了。在我们两个小辈面前吓唬人,可证明不了您有本事。”
“哼!”段肖奇一甩手,愤然向前走去,再不理他俩的一唱一和。
孟平熠则紧紧扶着宋似卿的手臂,带着她往前走:“小心,若累了,我背你走。”
宋似卿暖暖一笑,紧紧牵住他的手臂:“这点山路还难不倒我,你还是省下力气,留到山上对付杜飞鹏和段肖奇吧。”
她轻声附在他的耳边说话,以防身后两个人听见。她向身后瞥了一眼,总觉得这两个人一直在盯着她。
就在宋似卿脸快被冻僵时,她终于看见了远处的篝火。身后一人小声嘀咕了一句“可算是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