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她说的,顾知山也精通鞑子语一事,更是没放在心上,她一心都在黄二太太那日的异常表现上。
为何她面对黄忠义被殴打,一瞬间就像是大仇得报?
月容百思不得其解,暗中托徐婆子去打探,毫无消息后,渐渐把这事情抛在脑后。
不管黄二太太那日有何异常,都掩盖不住黄家就此衰败的事实。
抿唇,收了手中最后一针。月容拿起跪垫仔细打量,半月不停的缝制,总算是完工了。
四四方方的跪垫,居中是莲花宝座,莲花半开,莲座居于其中。旁有八朵同等模样,缩小的莲花护住莲座,莲心环聚在居中的莲花宝座外,庄严肃穆。
金边外围,佛字绣工精细,字字勾缠成莲花暗纹模样,极为精细。哪怕是在皇宫内院里相比,这样的跪垫,也称得上顶尖之作,她半月也才得了一个。
蒹葭见月容收了针线,忙端了杯枸杞茗茶来,
“姑娘这半月都在绣这个,总算是完工了,太后娘娘瞧见,定是极为喜欢的。”
枸杞茶清肝明目,月容微饮了一口,便放回桌案上。
见外间只徐婆子一个带着丫鬟在忙着摆午膳,问她,
“林妈妈怎么不见?”
蒹葭笑意盈盈,道,
“林妈妈说姑娘这跪垫今日就能完工,入了伏天又热,可偏山上早晚都凉。
她回京中侯爷府一趟,侯爷上次送来的茜罗纱太薄,里面缝上暹罗国进贡的金丝绒,给姑娘做衬裙,早晚即轻便又保暖。”
侯爷府,不用问,指的是男人所在的肃毅侯府。
月容抬头,看向东边空无一人的房间,男人已经半月未曾到这山上来了。
那日自黄家小院回来,男人似是想通了什么,对她多了几分狂狼亲昵。
原本他就不是顾及脸皮的人,此后更是放开了顾及一般,日日夜夜都派人来传话。
徐柱子更是成了专用的跑腿的,今日是捎来一薛涛筏,上书什么前唐李后主的,画堂南畔见…?教君恣意怜。
明日是京中太白楼的首饰,金银裹簪到头面玉佩无一不精美,各个都是京中少有的花样。
后日则是各种朝列贡品,列国珍稀少有的玩意儿一样样送来,西洋来的会鸣叫的闹钟,南洋来的斗大珍珠夜明珠,北边来的狐腋凤裘,东边来的海上珍馐佳肴。
余下的,月容缺什么,林妈妈直接往侯爷府去支银子。虽不敢承认这个事实,可月容明白,她现在是被男人养起来了。
茜罗纱市面上鲜少能凑够一匹,寻常百姓人家更是从未见过。
她除了做衣裙,还拿来糊窗户。看着窗前明纱帘,风过铃铛响动,月容起身略活动下身子,环看室内。
她这西屋本就不大,这才半月,便被男人塞的满满当当,箱笼多到数不胜数。
低首,月容也不知什么滋味,她如今算是知道,为何顾太后说宫中无聊,明明金尊玉食,旁人求之不得,可在本人眼中,不过是寻常玩意儿,打发时间罢了。
转了转手腕上碧玺镯子,透亮莹润,价值千金。月容抬头,笑看蒹葭,
“我早先给张太太做的东西,可知道收到哪里去了?”
她熬夜修了许久的观音,徐婆子亲自装裱过,若不提前找出来,怕是日后就理不清了。
蒹葭倒是记得这个,笑着扶月容去了外间,在餐桌前坐下,道,
“奴才可记不得这么清,林妈妈那里一样一样的,都登记在册。姑娘等林妈妈回来,亲自问问?”
月容挑起碧粳米送入口中,入口香甜,摇头,
“找不到就算了,我当时也为着让张太傅尽心查探父亲一事,又身无长物,才绣那些个东西。不值钱不过是份心意。”
现在黄家虽倒下,可天子态度暧昧不明,父亲是否冤死仍旧没有结论。
张太傅不同往日,没见门口的青苔,都被人踩出一条辙路出来。
她倒也不必这个时候,去攀附张家。
心意就该送过去啊,蒹葭不解的眨眨眼,见姑娘细细咀嚼口中粳米,肌肤细白,腕子微微发着暖玉一样的温和光芒。
自打黄家倒了,姑娘似是去掉很大的心事,连模样都越发妩媚。
尤其是这次月事过后,林妈妈小心照看,只把姑娘养的,和含苞待放的牡丹花似的,再戳一下,便羞答答的尽数绽开。
就连她自己,常常看姑娘都入了神去,若是侯爷瞧见,怕不是半条命都给了姑娘。
月容也在想顾知山,那男人不知忙些什么,围住黄家小院便急转回京城,东西没落下,日日惦记着送来,可本人,是半月没出现过。
夹了块儿竹笋入口,清脆鲜美,月容沉闷心思略微缓解,他不来就不来吧,她还能拿绳子绑了他来不成。
翰林院各地州志尽数在藏经阁内,青州一地的州志更是被翻了千万遍。
毫无瑕疵,没有任何疏漏。
情理之中,意料之内。
顾知山见下属官员瑟瑟发抖,略敲了两下檀木椅背,
“再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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