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节(2 / 2)

空颜 布衣祺 2997 字 2023-08-20

gu903();李安然看见了城楼上的楚狂,微微一笑,说道,“在下句句真心,城楼上我四弟已经请来了杭州的太守,他们答应只要是为大家送粮送药的车他们一定开城放行,只要大家不闯进城去,他们绝不剿杀。”

他的声音不是很大,但用内力发送,俱是听得清清楚楚。楚狂听他说完,将周梦龙往前面一推,小声道,“按我二哥的意思去说,否则要你的命!”

周梦龙站得高,声音微微颤抖,大声说道,“各位父老乡亲,下官上负皇恩,下对百姓,自然也想护你们大家周全!可是下官不得不奉命阻止各位入城,实在是因为惧怕瘟疫流传,为害乡民!既然李安然李公子,愿意为大家开粥施药,解我万民之苦,我周梦龙为官一方,更是感激涕零,岂有为难之理?众位暂于城郊安歇,我周梦龙但凭李公子吩咐!下官还定当动员城里其他富豪,为各位捐善款,捐医药,和众位一起共度难关!”

城下的人欢声雷动,纷纷大声询问李安然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楚狂在周梦龙背后微微一笑,凑过去小声道,“不错!话说得漂亮!不过,你们当官的最擅长的就是两面三刀背信弃义,我可是有点信不来你,”话说着,他端起来周梦龙的下巴,将一粒丸药按入周梦龙口中,微微一抬他的下巴,丸药滑入了周梦龙的腹中。

周梦龙的身体颤抖起来,楚狂在一旁笑着小声道,“这招虽然老套得要命,可是的确非常管用!看你敢背信弃义试试,你别忘了,我二哥是什么人,他的药,谁能给你解得了!以后的事,你自己看着办!”

周梦龙冷汗涔涔而下,苦笑道,“下官不敢,不敢。”

楚狂对着下面喊道,“二哥,你和大家说,让大家放心吧,我们周太守,不敢背信弃义出尔反尔!”

正在这时,却见邱枫染和付清流赶着一辆辆粮车浩荡而来,周梦龙怔怔地望着楚狂,似在征求楚狂的意见,楚狂笑道,“看我干什么,送粮食的人来了,告诉他们,开城门啊!”说完对李安然喊道,“二哥,我三哥把粮食送来了,你让大伙暂时安歇就好!”

城门缓缓打开了,上万流民看到送粮食和木柴的车,突然发出一声欢呼,相互拥抱在一起,欢心之余,竟然齐刷刷跪地叩谢,虔诚叩拜李安然宛如叩拜他们心目中的神祗。

那一刹那,邱枫染有一点莫名的感动。上万人叩头齐拜,感激涕零,场面宏伟壮观。

付清流差人点亮火把,就地生火架锅熬粥。为首的刘青山身材魁梧,瘦,长着大胡子,浓眉大眼,皮肤黝黑,三十多岁的样子,他对李安然再次叩首,李安然忙将他扶起来,说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都有天灾人祸的时候,我李安然略尽绵力,杯水车薪,兄弟不必如此客气!”

刘青山抱拳道,“大恩不言谢!我们上万的流民仰仗李公子佑护,今后李公子如有用得着我们,找我刘青山,为公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楚狂这时已经跑了过来,和李安然拥抱了一下,又去和邱枫染拥抱,邱枫染远远地躲开。楚狂道,“二哥你放心,那个杭州太守不敢变卦,我给让他下了一点点,一点点的毒。”

李安然含笑道,“你别光顾着高兴,忘了给他解毒,这毒杀朝廷命官的罪名可是不小,你还嫌我身上的事情不够多?”

楚狂道,“我忘不了他的!”说着和付清流去架火熬粥去了。

邱枫染走近李安然身边,淡淡道,“你在这边救人,我在那边杀人,不开杀戒,那些粮商药材商怎么会放弃发难民财的机会?二哥你,不要怪我。”

李安然回头望着邱枫染,看着他脸上一贯的冷清,动情道,“三弟,委屈你了!”

邱枫染淡漠地笑,目光说不出的悠远悲愁,他轻声道,“为二哥做点事,何来委屈。何况,从今后,那些商号会骂你巧取豪夺,甚至还可能会有损二哥的生意。”

李安然道,“三弟莫这么说,商人官府还有这些流民,是你生平最讨厌最不能容忍的,今夜,倒全让你遇上了。你不怪二哥拉你出来做你不愿做的事,就行。”

邱枫染望着李安然,浅淡地笑,摇了摇头。

不多时,到处散溢着浓郁的粥香,人群一片骚动。刘青山和楚狂等人高声吆喝着维持秩序,邱枫染则静静地站着,怔怔地看着衣衫褴褛的难民三五成群地凑在一起,捧着碗,一边吹气,一边贪婪地大口喝粥。火光明灭,李安然看不透他一贯清冷的表情,不知道在他的内心中,到底是悲悯还是厌恶。

李安然望着邱枫染,胸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邱枫染也看过来,两人目光相遇,就那么互相注视了一会儿。邱枫染走过来,清冷的声音带上了些许温度,他对李安然道,“二哥,你的面色有点苍白,不要过于劳累了,养伤要紧。”

李安然笑着点头应诺,这时一个四十岁上下黑瘦高大的汉子捧着碗粥从他们身旁经过,无意中碰了邱枫染一下。李安然见他面露嫌恶之色,遂笑道,“三弟,这里不用你操心了。你马上就成婚了,有许多事情要忙,先回去吧,不然冷落了新娘子,我可是吃罪不起呢!”

邱枫染浅浅笑了,遂与李安然告辞。李安然的周围一片喝粥的响声,那夜天上有淡淡的月,夜幕是一种阔大无穷的黑。

李安然忙了三天,为难民看诊施药,终于汤药见效,众人病情趋于稳定。李安然在椅子上刚刚舒了口气,突然一口血吐了出来,倒在地上。

众人都吓坏了。幸亏楚狂正在身边,为李安然服了几粒云家的疗伤药,急匆匆送李安然回来。

李安然整整昏迷了六个多时辰,在第二日的黄昏悠悠醒来。楚雨燕正守在旁边,四周静悄悄的,没有其他人。李安然有刹那恍惚,似乎做了一个悠长悠长的梦,醒来后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幽暗而又熟悉的时空。

那个时候,他是一个学艺未成的少年,唯一的烦恼只是孟伯伯对他过于严苛。他不能像别的少年一样,去外面喝酒,交游,和自己爱慕的或是爱慕自己的人搭讪。他每日读书,但不会去科考,他每日习武,但不会去争斗,他天天浸染着毒,但不会去用。

诚然读书习武也有很多的乐趣,但他那时觉得外面的世界丰富而精彩,经常让他心生向往。

他以为,在外面的世界里,可以义薄云天,相逢为君饮,三五好友,快意红尘,对酒当歌,肝胆相照!

如果他知道,他一出来,就是跳入那个十年前就设好的劫,惹得几乎全天下的高手都来杀他,那他情愿永不再有踏入外面世界的梦想!

就那样,酣畅淋漓地读读书,无忧无虑地习习武,多好!

那曾经心如雀跃,翘首企盼的东西,在得知真相后,让他疲惫,厌倦。

李安然有一瞬间,希望自己永不要醒来。

可是他已经醒来了。昏睡或许可以给他一个柔弱的机会,但生存永远没有再柔弱的理由。

楚雨燕惊喜地唤他,他睁开了眼。

他干渴得难受,吃力地起身,不等他吩咐,楚雨燕立刻捧着温热的水递到他的唇边。他接连喝了两杯,复又躺下。然后虚弱地望着楚雨燕笑。

楚雨燕在一旁哭了。

李安然微微地笑,轻声道,“这不都好好的吗,怎么又哭了。”

楚雨燕擦擦泪,抽泣着,拉着李安然的手自责道,“二哥,以后不管有什么事,我都不让你去操劳了!我天天炖好东西给你吃,什么时候你身体壮壮的,什么时候才能出去!”

正巧楚狂提着只乌鸡回来了,听了楚雨燕的话,忍不住道,“这上演的是哪一出啊!二哥还没娶你,就被这小丫头管住了?”

楚雨燕的脸一下子就红了,几乎是气急败坏地道,“四哥你!……”

谁知楚狂也没理她,直接将乌鸡递给她,赶她道,“去给你二哥炖乌鸡汤去!”言罢径直走过去,坐在李安然身边,笑道,“二哥你这下出名出得更大了!整个杭州城到处都是说你!我出去了有半个时辰,没走几步路就被人围住,东一句西一句地问,看我以后也不用出门了!刚才有一个胖胖的大婶,非要把那只乌鸡给我,我推辞不过,拿了鸡用轻功跑回来的!”

李安然淡淡地笑。楚狂道,“你还笑!你以为出名好玩吗?外面的人若知道你醒了,这院子差不多就快成集市了,送往迎来也会累死你!”

李安然轻轻地咳嗽,笑道,“我病成这样子,哪有力气送往迎来啊?就有劳四弟你了!”

楚狂道,“你饶了我吧!你静静地将养几日,官府让城里的富人募捐呢!遭灾的省份也正在放粮救灾,号召大家回去重建家乡,这场官司算是打完了!你把瘟疫控制住,偏偏又累得倒下,城里城外的人都感激你,想不被歌功颂德都不成!不过二哥,你也别嫌烦,这总比被人杀来杀去强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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