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若萱半笑道,“五哥你净胡说!”
云逸道,“这是当真的事情,锐意求新是年轻时候的事情,人老了,都是习惯于守成的,何况那山也陪了他一辈子了,有感情了,怎么会突然就要搬山呢,不是老糊涂说说疯话,做疯事,还是因为什么?”
李若萱“咯咯”笑了起来。
云逸道,“还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愚公太傻了。看我们若萱,玩了一个月就发愤图强了,而这个老头子,玩了一辈子,临了临了,悔恨当初,想发愤图强了!”
李若萱的脸微微红了,攥起小拳头捶了云逸一拳,半昂着头道,“你这是嘲笑我原来不学无术!我哥哥让你管我你怎么不管我!天天在书房里睡大觉,要么就在花园里逗小丫鬟开心,害得小丫头们都在打你的主意呢!”
云逸似乎很感兴趣,问道,“打我的主意?怎么打我的主意?”
若萱扬拳去打他,云逸一下子闪开了,外面是满天的柳絮,悠悠扬扬地飘进屋里来,李若萱刹那怔住,伸手抓在手心,柔若无物。
撩乱春愁如柳絮。李若萱突然有一种莫名其妙的情绪,看着云逸一脸坏笑,觉得心里怪怪的,又一下子软软的。
那日黄昏,若萱看书看得倦了,喝了杯茶,遂独自一人去花园散步。阳光带着嫣红的柔和的色彩,照在花花草草上,别是一种深浓浅淡的风韵。和煦的风,吹在肌肤上,竟然是一种从未品味过的惬意感受。空气中有着淡淡的飞絮,还裹着一种清新微甜的草木萌发的气息,偶尔游丝拂面,凉凉的,丝一般,李若萱似乎第一次,拥有这么宁静,淡淡欢欣的心情。
真的很美,怪不得好多人写诗。李若萱静静地望着西天的云彩,想着自己从前实在是太吵太闹了。哥哥也竟然容忍,还找机会夸奖自己。李若萱突然想起十年前那句预言来。
“血如残霞”,李若萱望着美丽的彩霞,心情在想起那预言的片刻,起了微妙的变化。
那或许叫做惆怅,源于一种渗透进骨子里的深刻苦恼。“一夕死,天下杀,血如残霞。”
不知道哥哥在外面怎么样了。
李若萱想到哥哥,除了深刻的思念,还有一种心暖暖的甜甜的感觉。平日与他在一起,经常被他教训,对他颇有几分畏惧,可是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哥哥成了自己生命组成的一部分,突然走了,就像生命被抽空了一样,内心狠狠地抽痛!
突然想起,哥哥曾经那么温柔地对待自己。连同他发脾气的时候,被他打,火辣辣的痛渗透肌肤,疼得不敢大声呼吸,可现在想起来,都充满了爱的气息。
她突然非常向往,哥哥逼自己练功,累得她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却突然在一个瞬间,神清气爽,身体轻盈,觉得自己每个毛孔都通透,舒放自如,一种淋漓尽致的快乐感受。
有哥哥,她就觉得自己有家,有安全感。
哥哥突然一走,若萱一下子意识到自己是一个失去双亲,无依无靠的孩子。
世界上只有哥哥,才会那么费心地管她,那么细心地关怀她,那么严厉地逼她。
李若萱默默流下泪来。
等哥哥回来,她一定很乖很乖,再也不惹哥哥生气。她很怀念哥哥的怀抱,想念哥哥温柔的笑,突然很想,让哥哥宠一宠自己。
李若萱在那天傍晚,发疯地打了很久的拳,练了很久的剑,汗流满面。晓莲心疼地在一旁直劝,云逸最后也拉住她。若萱抹着汗,跺着脚懊恼地道,“哥哥不在,练功也走味!”
若萱转身跑了。云逸望着她的背影怔了半晌,对晓莲道,“她这是想二哥了。我二哥不过回来几个月,看不出,这丫头还真重情意!”
第20章云逸不是好惹的
园子里的蔷薇花开了。李安然走了快两个月了。
李若萱那天上午练功出了一身汗,身体有点软绵绵的疲惫。下午在房间里背书,有些倦了,突然想起大年初二,哥哥曾经教自己煮茶。她一时来了兴致,就拿出一把宜兴梅花紫砂壶,亲手煮了一壶青梅桂花茶。分与晓莲尝了,晓莲说好喝。李若萱遂决定给云逸尝尝去。
那天花园里有些静,云逸好像没在。若萱正有点纳闷,听见不远处的蔷薇架下,有人正在聊天。
李若萱走过去,躲在花后面偷听。聊天的是一群小丫头,红缀说,“小姐不来看皮影,好像云少爷也闲着没事做了,昨天他看见我在凉亭里绣帕子,还停下来和我聊了半天的天呢!”
银儿道,“云少爷就是那样,见了谁都笑嘻嘻的,都会说一会儿话,好像有用不完的时间!不像咱们家少爷,虽然温和,却少话。”
红缀道,“我见了少爷就怕呢!他虽然很少生气,也是微微笑的,可他就是能叫人怕,我每次都小心翼翼,不敢多看他。”
翠鹦道,“其实你不用怕,上次我打碎了杯子,他不但不怪,还问我有没有烫着!”
香俏笑着接嘴道,“可是要是云少爷,不但会问你有没有烫着,怕是还会拿过你的手来吹呢!”
众人嬉笑成一片。
红缀道,“快别说了,云少爷有时候就跟咱们家小姐似的,没一点大人样。上次和我聊天,听到蛐蛐叫,还去寻呢!”
众人笑,银儿道,“云少爷就是爱玩,你忘了上次,他亲手做风筝,和小姐还有咱们家一大群丫头玩了好几天!”
翠鹦娇声笑道,“云少爷又懒,也不管小姐,只知道逗小姐玩。也不知道我们家少爷是怎么想的,让他看家,也不怕吧咱们家小姐越带越贪玩了!”
李若萱听了,有些不服气,心里道,“哼!谁要他管,我哪有越来越贪玩!”
香俏道,“是不是少爷要回来了,这几天小姐很用功,怕是少爷回来了责怪她吧!”
众人都点头称是,香俏叹息道,“少爷回来,不知道云少爷会不会走!他若是一直住在咱们山庄,那多好啊!”
银儿道,“小丫头不知羞!是不是和云少爷玩笑惯了,舍不得他走了!”
香俏恼了,追着银儿打。红缀翠鹦也跟着嬉笑,四个人越走越远。
李若萱见她们走了,遂跳了出来,突然背后有人一拍,吓得她大叫一声,手里的茶差点摔了。转身一看,是云逸。
云逸吊儿郎当站在那儿,嘴里还叼着朵吊儿郎当的蔷薇花。
李若萱恼道,“你干嘛吓我!”
云逸道,“你干嘛偷听别人说话!”
李若萱突然想起自己本来是来找他,给他送自己亲手煮的茶,可看他那样子就气不打一处来,于是道,“要你管!我偷听,你不是也在偷听!无聊!”
李若萱朝他“哼”了一声,扭身就走不理他!云逸在后面喊道,“喂!我手里有你哥哥刚捎回来的信,你要不要看啊!”
李若萱一听,惊喜地跑过去叫道,“快给我快给我!”
云逸举着信,嬉笑道,“你手里拿的是什么,偷吃什么好茶叶不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