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与冰,我记得你上个月跟我请过假,你是今天要出访?”
“是。”
符与冰抬起头,朝一众神父轻微地点头。
另一个老神父开口。
“那你关在后院地下的那些…那些人怎么办,你什么时候有功夫给他们驱邪?”
“老神父放心。”
符与冰露出笑。
“今日这出访,就是为他们驱邪而去。”
“那你万事小心。”
“老神父放心。”
寒暄过后,符与冰目送老神父转身离去,而他的脚步也随之转向后院转去。
后院的风更大些,喷泉的水在风中分岔,挂落在雕像、向日葵、洋桔梗和百合上。路过花墙的时候,符与冰的脚步下意识地停驻,视线在花墙上停留,嘴角的笑意也跟着被拉起。
后院的地下其实是一个存放杂物和干花的地方,不算是完全地下,可以说是半地下,地上的人只要踏几层台阶就能到达平地,把门推开后,就是堆着各式杂物的空间。
符与冰的手摁上门把手的那一瞬间,屋子里的一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涌上了门口。
于是在推开门之前,冰先从门的缝隙重探了进去,屋子里响起重物掉落的声音,忽而往外吼叫的声音也被厚冰给掩埋住,一连串的挣扎声从重到轻,最后只剩下锁链垂在地上的托曳声。
等这一连串声音掩息后,符与冰这才推开门。
缝隙中先是探出一只手,模样看起来是中年男人的骨骼,手一撑在门框上,冰渣就直往下掉落。
符与冰笑着往后退,让这人有足够的空间爬上来。
这人探出脑袋,赫然就是本被关押在第九医院的老侯,他的身体上长了一层薄冰,眼睛上也被蒙了一层薄冰。老侯的脖子也被冻住了,但是那脖子之上的黑水以刺眼的势态在冰下蔓延,几乎染黑了身前的一半薄冰。
手上、脚上拖着锁链,他爬上来的动静如同困在洞穴已久的猛兽一样,带着被大鬼挑动的、由来已久的怨念。
老侯出来后,门的缝隙打开,接二连三的人从缝隙中伏身走出,先是那三个女生、而后是蓝衬衫、蓝衬衫…无一不是被关押在第九医院的工人。
也就是前几日被符与冰放出来的工人们。
他们被蒙在冰下的眼睛缓慢地转动,纷纷看向符与冰,而后又动作缓慢而又跟着老侯一样走到符与冰身后,符与冰往院子外走,他们便也弯曲着身体跟在他身后走。
门内出来的人越来越多,跟在符与冰身后的人也越来越多,队伍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壮大。
白昼之下,这些跟在符与冰身后的人先是动作缓慢,而后慢慢在日光下直起身,关节如同被上了润滑油一样流畅起来。
地上的影子也跟着从佝偻慢慢往上伸直,最后肩膀完全打开,形成一个如锻铁般刚直的身影。
被冰锻直的身躯行走在白日下,每个步子都留下厚重的冰渣子。
符与冰带着他们往栅栏西侧走,清晨尚早,但已经有很多起早起务工的人从栅栏区外行驶而过,西侧不同于东侧,东侧相对而言较繁华些,毕竟是富人区扎堆的地方,由是医院、学校、商区都在东边。
但西侧只有废车厂和一些摆摊的小市集。
路过的人纷纷都从车上注意到符与冰身后这一群看起来过于庞大的队伍,眼神好奇,但又在打量过后立马调转车头往远处绕去。
一路上都是这样的目光,市集的小巷子都似乎要被人群被踏宽,最终,符与冰在一个标着‘铁器行’的小平房下停留。
平房里走出了一个中年男人,嘴上叼着烟,看见门外突然来了这么多人后先是一愣,而后又重新把烟叼得更稳了些,像是见惯了这种场面。
“买什么啊,小哥?”
中年男人把视线投向符与冰。
“买些工人用的工具。”
符与冰隔着烟雾和老板对视。
“最好利落些,比较顺手,用来砸东西的。”
“哟,真巧,我们这儿全都是这样东西。”
中年笑着喷出一口烟,绕着头朝符与冰身后看去。
“你这么多人,估计要等会儿才能把货掉齐,急不急着用啊?”
“不急。”
符与冰缓慢地勾起唇角。
“今天晚上十九点之前就行了。”
第五八章五八黑
季夏的月半,就连太阳都看起来比平常更烫更焦灼些。
徒步走到废车厂,体感的气压就越低,赵戈来得比之前在咖啡馆和老院长约定的时间要早,但到达废车厂门口的时候,门外已经有十几个人在等她。
他们倚靠在车旁,在谈论着什么,车厂外面的石头坑上全都是昨夜下雨的积水,堆叠的废车上也是雨水,把本来就生锈的铁泡得胀起一层车皮。
也许是赵戈这一身长袍还有手上的油纸伞过于显眼,他们一看见她,就立马停止交谈,扔下嘴中的烟头朝她走来,蹩脚地朝她鞠躬。
“道长,您来了,请...请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