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1 / 2)

没了叶濯在眼前晃荡,她心上轻松不少。

方才闲逛时叶濯提过,她住的园子叫碧锦园,种了她喜欢的翠竹和芭蕉,如今已长有一人高。至于在何方位、如何过去,只字未提。

不过区区一个王府,还能难得住她?

半个时辰过后。

赵明锦有些燥热,额头鼻尖都渗着薄汗,她松了束腕,挽起袖口,露出一截不算白皙的手腕来。

还……真被难住了。

闲王乃圣上胞兄,圣上给他的恩宠可谓天下无两,不过一座王府罢了,瞧这规格建制,莫不是参照的皇宫?

远处书房楼阁之上,叶濯换了件圆领淡紫华裳,剪裁极尽合身,更衬的他身形挺拔颀长,姿仪清贵无双。

只是脸上没了方才的笑意,即便着了件紫袍,也无法晕染神色半分。

他负手立在窗前,整个人显得有些清冷疏淡。

“王爷,”景毅从虎啸营回来,按照叶濯之前的吩咐,前往吏部取了侍郎亲笔誊抄的举荐名册,递上前来,“明日朝堂上,左相会将此名册呈递给皇上。”

名册上记了儒生一十二人,家世出处,何人举荐俱皆详尽,足有八人来自岳山书院,其余四人,才被另外三家书院分而荐之。

叶濯偏头,视线在景毅打开的名册上扫过,又淡然移开:“岳山钟灵毓秀,书院人才济济,再过两年,这天下也该改名换姓了。”

“右相为人圆滑世故,近两年王爷又鲜少上朝,左相没了辖制,是愈发明目张胆了。”

景毅深知叶濯脾性,最是不动声色之时,便到了出手整肃之日,他揣度:“王爷,可要派人去岳山书院暗查?”

叶濯摇头:“不急。”

先皇在位时,大力推行官制革新,选贤任能,欲收天下英才为国所用,故而在东西南北设四方书院。

每年各书院可荐举一人,经州府层层查核上报,再由长安官员复核引荐,可直入朝堂,面见陛下,得陛下亲授官职。

先皇驾崩,今上继位,更是广开言路,将荐举名额从四人升至十二人。年年岁岁下来,倒让不少人窥得门径,动了不该有的心思。

从乡到郡,由州到府,自下而上盘根错节,牵扯的可不是一个两个那般简单。

若不查便罢了,既要查,就要一击即中。

叶濯不再说话,书阁压抑沉闷之气蔓延,不多时又陡然一散。

景毅探究地抬眼,只见王爷的眸光落在王府西北侧,眉眼在日光笼罩之下,竟融了几分人间烟火气。

他循着视线望过去,果然看见一个人影。

那人在假山上飘忽往来,翻上跃下,空中的雀儿都不如她身形轻灵。

叶濯薄唇勾起一抹弧度来:“如此上蹿下跳,想来是找不到路,急了。”

“王爷可要前去?”

“我去做什么,”他依旧看着那里,声音藏着浅淡无奈,“我若去了,还得再湿一件衣袍。”

在赵明锦胸腔燃起拆了闲王府的恶意时,终于在两座假山间的小路上,见到了个行色匆匆的丫头。

丫头着了件水烟色直裾深衣,头上梳双鬟,一副王府丫鬟打扮,走动间裙摆衣袖微扬,缀边的红纹如涟漪漾开。

她从假山上翻下去,轻巧落地,唤了声:“红儿。”

前方丫鬟猛然顿住回身,待看清是她,抬脚就扑了过来。

“将军!”红儿把赵明锦抱了个满怀,“方才景侍卫来传话,让奴婢到石林里接人,奴婢一猜就是将军回来了!果真是将军,果真是将军……”

说到最后声音都哽咽了,赵明锦用自认为极轻柔的力气拍着她:“莫哭莫哭,红儿一哭,本将军心都碎了。”

“红儿是高兴,”红儿松开她,拉着她的手,“绿儿也猜是将军回来了,去了后厨备吃食,欢喜的不得了。”

三年不见,这两个小丫头出落的愈发水灵了,一一抱过之后,赵明锦暗搓搓的想,也都圆润了不少。

瞧瞧年龄,这次回来该给她们两个琢磨个好人家了,总不能一直跟着她。

每次她出征归来,两个丫头都要缠着她讲边关故事,打仗也行,营中斗蛐蛐也可。赵明锦照旧讲了些趣事后,已是日近薄暮,月上柳梢。

红儿起身,催促绿儿:“好了好了,将军连日赶路定已累了。快去燃香铺床,我去给将军备水沐浴,一会儿王爷该过来了。”

看着绿儿挤眉弄眼的笑,又极尽婉转地应了声是,赵明锦没懂:“他来做什么?”

“将军今日卸甲归来,那三年前未完成的洞房花烛夜不就……”

赵明锦正捏了块糕点打牙祭,听了她的话,险些咬上舌头。

脑子里突然浮现某些话本子上的情景,脸上陡然热起来,如天边晚霞,灼然生辉。

不过神色仍一派镇定:“本将军月事已至,不方便。”

沐浴过后,赵明锦躺在寝房内,锦被柔软,屋内馨香,睡惯了营帐内硬榻寒衾,如今这般舒适,倒是有些不习惯。

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极轻,她陡然睁开眼睛,身子习惯性绷直,蕴满力量。头微偏,视线透过屏风看向蹑手蹑脚从门缝中挤进来的人影。

身量娇小纤细,她放松了身子,眸光闪烁的警惕也退了:“红儿?”

听了她的声音,红儿绕过屏风走进来:“是红儿吵醒将军了。”

“本就没有睡着,”赵明锦拥着被子起身,目光清湛地看她,“你怎么还没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