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呢?”
赵小四低头想了想:“军师说得有理。”
三年来虽然连战连胜,却始终打不服他,不然她早已班师回朝。
阿穆达这厮,实在是缺些教训。
“一战能解决的事,拖一年作甚,”赵明锦站起身来活动了下筋骨,清风不燥,秀眉微扬,“三日后,会他一会。”
帐中四人面面相觑,一齐站直身来,对着她躬身一拜,转身退了出去。
季二的声音最大:“我现下出发去探云山地形。”
顾云白叮嘱:“仔细些。”
齐三声音已经远了:“我去点兵埋暗哨,北泽狡诈,不能不防。”
赵小四应是追着去了:“我同你一起!”
三日后,赵明锦单骑出营,手持银枪,行至军营外时,她勒马回头,看向身后四人:“守好军营。”
“是!”
云山与长岭相聚不远,山势高耸,直入云霄,故有云山之称。
赵明锦到得山巅,垂眸俯瞰,薄雾冥冥,万物皆小,胸中难免荡起一层澎湃之意。
身后有脚步声响起:“赵将军。”
她不紧不慢回身,暗红色披风在半空划起一道凌厉的弧线:“阿穆达。”
阿穆达是北泽皇帝最宠爱的皇子,年纪不过弱冠,面相有民族特有的粗犷,眉眼又带着几分不合时宜的俊秀,看上去虽不突兀,但杂糅的面相却也说不上好看。
他见了她,没有丝毫手下败将的尴尬,反而笑的有些开怀:“许久未见赵将军,赵将军依旧风采不减,明艳动人。”
“这样好听的话,留着以后每年到南渊朝拜时说,我会更爱听,”赵明锦银枪一指,“赶紧打,本将赶着回营吃午饭。”
“赵……”
懒得听他废话,赵明锦双手执银枪,枪头径直刺来,攻势凌厉,直击要害。
阿穆达不敢大意,当即肃了神色,提刀全心应战。
赵明锦与他交战三载,虽不是每战都对得上,但三年来这厮的武功进益确实让她有些吃惊。
不愧是得高人指点,当年一枪就被她挑到马下的人,如今竟能在她枪下走上三十多招。
且颇游刃有余。
她嘴角一勾,也不急着取胜,连出枪的速度都慢了下来,每每阿穆达想压制下她,用自己的刀锋将攻势挑起来,逼出她战场上惯常的速战速决,却偏偏不能如愿。
“阿穆达,”甚至还可以分心闲聊,“你这刀法技巧有余,火候不足,还得……”
她话音陡然一顿,银枪在空中挥过,携了灼灼日光与凛冽杀气而来,势不可挡。
阿穆达一惊,下意识抬刀格挡,却不想方才还如斩铁削泥的利器,在她手中又如龙蛇蜿蜒,轻巧绕过他的刀刃,从下不过微微一挑,兵刃相接,他虎口一麻,刀柄脱手而出。
铿地一声,直扎向地面,入土半寸有余。
颈间一凉,他微微垂眸,只见枪上红缨如血,肆意飘扬。
“再练练。”
赵明锦把话补全了。
阿穆达怔愣片刻,倏尔笑了起来:“即便他日本王将刀练好,与本王对战之人,怕也不再是赵将军了。赵将军今次回朝,便如那飞鸟回笼,不过是旁人豢养的一只金丝雀。”
她眸子一眯。
“赵将军乃练武奇才,治军神将,南渊皇帝不惜才爱才,本王与他不同,本王深知赵将军志向。”
他上前一步,赵明锦不为所动,银枪依旧抵在他喉咙口。皮肤被刺破,有血染在了上面:“明锦,随本王回北泽罢,与本王并肩,征战四方。你我本就是该惺惺相惜之人,何必拼个你死我活。”
这声明锦,叫的她心上一阵恶寒。
赵明锦笑了一声,声音清亮,全无女儿家的娇柔:“王子怕是对本将有什么误会。一来,我赵明锦不爱带兵打仗,没甚远大志向;二来,即便日后要接着打,于我来说也无妨,但你要明白。”
她一字一顿的纠正他:“是你死,我活。”
阿穆达喉头一哽,终于觉得此刻抵在他喉咙口的,是一把只消她微微用力就能结果了他的利器。
但是这利器没有再向前,而是随着眼前女子的动作抽了回去。
赵明锦将银枪竖在身侧,铮地一声响。她凉凉地瞥了他一眼,如看世间所有尘埃。
转过身,她将银枪搭上自己的肩头,腰背挺直,束起的乌黑长发随着她的脚步一下又一下的轻摆着。
“三日内不退兵,你送来的书信就会散满北泽大街小巷,届时举国百姓都会知晓,他们的王子是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赵明锦,你威胁我!”
这语气有恐有怒,还有几分怎么也挣扎不出的挫败感。
赵明锦脚步微顿:“以后用这种语气叫我的名字,我爱听。”
赵明锦平安回到军营时,手下四人都暗暗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