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泥匠是给洛家修老屋死的,啷个不喊他们屋的人去点灯?”
这话一经说出口,现场立刻就有很多人附和,说什么的都有,不过基本意思都是让我们家的人去。
我自小就知道,我们洛家对于村子里来说是外来户。小的时候很多小朋友就会联合起来一起欺负我,只因为他们都姓王,而我姓洛。家族观念,在每个村子里都是根深蒂固的,这是两千多年来儒家思想积累的结果,没法改变。
我还记得那个时候,每当我受了欺负哭着回去,爷爷都会笑着安慰我,说再过十年,你再看看那些欺负你的人会如何?
我当时不理解爷爷为什么会这么说,如今懂得的时候,爷爷却已经不在了。
村民们附和的声音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提议,已经变成了讨伐。似乎已经变成了只要我们家不去,就是天打雷劈的事情。我知道,他们积累了几天的怨气终于要爆发出来了。
二伯实在是听不下去了,他主动提出来去点灯。但是却被陈先生拒绝了。陈先生说,你身上职业煞气太重,不能点。不仅是这盏灯不能点,以后只要是有死人的地方,你都不能点。
大伯说他去。陈先生意味深长的看了大伯一眼,然后摇了摇头,说,你也不能去。
大伯问他为什么,陈先生没说,就只讲,反正你不能点。
我看了二伯一眼,发现他也看着我,想必是和我想到一块儿去了——大伯身上有“五体投地”的咒,本身魂魄不稳,不能点灯。
陈先生又说,他也不能去,他是鞋匠,身份特殊,一进去就会被发现。
毫无选择的,最后只剩下我了。大伯二伯虽然不同意,认为这太危险了,但是却也没有更好的办法,也就只好同意了。
陈先生交给我一盒火柴,然后从怀里取出一双阴鞋让我穿上,然后再三交代我,一定不要被“王二狗”看到,否则很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我虽然很想问为什么会有生命危险,但是知道现在时间紧迫,也就没顾得上问。
我拿着火柴,从院子的一角爬上去,然后骑在墙头,看了一下院子里面,发现没什么动静后,我才翻过墙头,双手扒在墙上,慢慢的往下滑。落地以后,我赶紧回头看了看院子,还好,很顺利。
我看了一眼门口的方向,没看到什么,但是我知道,大伯二伯肯定隔着门缝看着我。就像他们之前说的那样,如果我发生了意外,他们才不管王二狗的死活,肯定会冲进来救我。一想到还有两位伯伯在外面照看着我,我心里就有底很多。
我猫着腰沿着屋子的墙壁往堂屋的方向走去。还没走几步,我就有一种被注视的感觉,我以为这种感觉是来自门口大伯他们的,其实不是。而这个错觉,差点要了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