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看到了一丝只要在皇帝身上看到的威严。
但很快他就回神,“你说。”
“颖王与雪瑶确实不可能,您还是放弃吧。”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程雪清看了妹妹一眼,希望她能自己说出来,但她却把头扭了过去,不肯面对。
“简单来说,就是那个婢女并不是雪瑶的替身,而是颖王一直在寻找的人。当年他对雪瑶青睐有佳,也不过是因为雪瑶与她长得像罢了。”
“可是,”程母一脸狐疑,“不是还有那枚玉佩么?”
“那枚玉佩并不是她的,而是我的。十一年前,江州大水,一个小女孩用那枚玉佩与我换了些许的草药和米粥。而她之所以能拿的出来,是因为她在大水中救了尚且年幼的颖王殿下。后来颖王殿下离开,将那枚玉佩留下,即使感谢,也是作为日后相认的信物。”
“后来,雪瑶在我的首饰盒里见到了这枚玉佩,说是喜欢,就讨要了去。”
“你是说……”程母一下就明白了所有的原委,可还是有些不愿相信,“颖王之所以对雪瑶好,只是因为认错了人?”
程雪清又看了一眼妹妹,见她还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只能无奈地点了点头。
“可是……”程敬宗还是不愿相信,“就算是真的,那人也不过是个婢女,瑶儿可是……”
“爹,你就不奇怪一件事么?”程雪清打断父亲的话,“从颖王意外见到雪瑶开始,到找到真正的救命恩人,这中间有将近一年的时间。这么长的时间里,他会没有问当年的事情?如果问了,那为何还会误认?”
此话一出,程敬宗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跌坐在椅子上。
完了,一切都完了。他们程府,注定要成为一个笑话。
“所以……”程雪瑶昂起头,“你们既然知道了真相,那么就应该明白,只有让我进宫,才是唯一的出路。”
“你给我闭嘴,你做出了这样的事,还好意思进宫?程府的脸都让你丢尽了,日后等到颖王真的娶了那个婢女,我们程家就是整个京城的笑柄!”
程雪瑶觉得父亲简直不可理喻,“我刚刚说了,只要我能当上皇后,就没人敢笑话我们程家。”
程雪清心中一动,不明白妹妹为什么对此事这么笃定。就算她早就认出了皇帝的身份,也不应该这么笃定才对,难道说她还掌握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妹妹对此事倒是胸有成竹,不如你把理由说出来,也好让父母安心。”
“哼。”程雪瑶冷哼一声,“我当然有我的理由,只是姐姐就不必知晓了,我会单独对父亲母亲禀告。”
程雪清洒脱一笑,“随你。”说罢就走了出去。她对她要耍的花招没有任何兴趣,只要她不拿自己当垫脚石就行。
两刻钟后,一脸隐藏不住惊喜的程母从房里走出,来到大女儿的房里,“清儿,这一次宫宴你就别去了,我带瑶儿去。”
程雪清有点不敢相信地看着自己的母亲,但还是尽量平静地问道:“这是为何?太后懿旨也没有说一家只能去一人吧?”
程母突然间变了脸色,“说不让你去,就不让你去,这是我和你父亲的决定,你什么时候也敢顶撞起父母了?等明天我就给你议亲,省得在家里给我们丢脸。”
程雪清心里也生出了怒气,沉下脸色,“母亲何出此言?”
“哼,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不知道?随意带外人给瑶儿看病,要不是瑶儿福大命大,又遇上了贵人,几乎要被你害死。”
程雪清气得双手微微发抖,她唯一一次带外人给程雪瑶看病,就是遇到皇帝那次。虽然现在看来,是有些莽撞,也知道那次号脉的就是皇帝身边的太监,并不是什么名医。
可要说她有意害人,实在是太过了。
什么叫过河拆桥,她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她自认对这个妹妹没有一丝一毫对待不起的地方,得到的却是妹妹犹如憎恨一样的态度。
“那么,母亲想让我嫁给谁?”
看到程雪清服软,程母也缓和下语气,“你这个年纪,也不能太挑什么。我会让你爹给你寻一个老实可靠的举子,人选定下来后,就让你们尽快完婚。若是他能考中进士,你爹也会努力帮他谋个差事。”
程雪清真是想仰天大笑。当年她为了母亲能尽快好起来,推了青梅竹马的婚约去道观祈福,生生地耽误了婚期。这些年她眼看着那个人成亲生子,过得恩爱非常,而自己却是深陷流言,婚事不顺。
这些事情,她从没向母亲抱怨过,也没想着要母亲报答她什么,只觉得这是做子女应尽的义务,只要母亲身体好了她也就心满意足。
可是她万万没有想到,刚刚母亲竟然说她年龄大了,不能再挑什么。
纵然她是母亲,是生她养她的人,可也不能这样对待自己。
“母亲,”程雪清声音很冷,冷到她自己都觉得陌生,“女儿不知道雪瑶跟你说了什么。但我想,无非就是说她已经暗中见过皇帝,并且互通了情意。而皇上就是那个她到道观偶遇的黄公子。”
“你,你怎么知道?”程母大吃一惊。
“母亲真以为雪瑶是自己遇到的皇帝?那日给她诊脉的正是陛下身边的大总管。虽说我当时是有些轻信他人,可也是出于关心,想着多一个人总归是好的,只要在药方上小心些,也不会有大碍。”
“后来,皇帝送来了不少补品,一半给我,一半给她,但我当时心疼她的身体,全都给了她。恐怕被她说成是皇帝偏爱她的证明了吧?”她站起身来,从一个暗格中拿出齐晖给她的乌鸡白凤丸,“这是上一次在济慈观陛下单独给我的,并且要我不要给雪瑶。”
程母惊得是目瞪口呆。小女儿说皇帝对她有意,几次微服去道观就是为了见她,并且说他特别讨厌大女儿,甚至撞到过她与别的男人私会。
而大女儿却说皇帝对她很好,甚至还单独给她送东西。
她到底该信谁的?
“母亲可以不信,但您也要想清楚,如果你执意不让我去,只带雪瑶一人,到时皇帝怪罪下来,您担不担得住,程家担不担得住?”
程母的脸色变了几变,颤声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母亲你真的不愿相信我的话么?”程雪清声音冰冷,不带有任何一丝感情。
她此时已经明白,忍让是没有用的,有些时候,即使是面对亲生父母,也不得不步步紧逼。
最终,程母六神无主地离开。对比起小女儿,大女儿虽然不那么会撒娇,但却从不拿大事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