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节(2 / 2)

囚她 休屠城 2644 字 2023-08-19

gu903();他大大方方伸出一只手:“我牵着你慢慢走,若还是走不动,哥哥背你上去。”

甜酿蜗牛似的往上蹭了几步,认命似的把手递在他手中。

他攥着她的柔荑,五指纤纤,柔滑无骨,令人心荡神驰,安安分分被他牵着,再想抽身也难。

兄妹两人并肩走着,山林蔼蔼云雾缭乱,峻险处身侧就是悬崖,呼呼的山风吹动两人的衣衫和发带,甜酿心头紧张,紧紧抓着他的手不敢松懈,又探头探脑去瞄旁侧的深渊,笑着回头对他说:“这要是不小心摔下去怎么办,非得肝脑涂地粉身碎骨不可。”

“小心些。”施少连轻描淡写,“你要是不小心摔下去,我也活不成了。”

她闻言,心口像清泉般涌上股又酸又涩的悸动,话还未说出口,又听见施少连淡声道:“若是不能平安带你回去,我有何颜面去见祖母和喜哥儿,他们怕是骂也把我骂死,打也得把我打死,还不如我追着你一道跳下去轻省。”

原来是一句玩笑话而已。

甜酿讪讪抿了抿唇。

两人走走停停,赏景观云,施少连又和甜酿聊些当地的风土人情,奇闻异事,后头的路倒也不算艰险,两人进了山寺,并肩跪在蒲团上拜佛,向寺里的和尚要了些素斋,挑了处景致极佳之处,席地而坐。

身边人随身带了些烧鸡肉干,还有一壶甜甜的果酒,施少连用一柄银制的小刀剔肉,佐着寺里的粗饼干饭,竟也别有一番乡野风味,甜酿一口气把那壶酒喝了大半。

下山的时候,借着那酒力,甜酿的脚步都有些飘了,回程居然走得极顺畅,到了山脚下,还有当地的农家猎户兜售些土产吃食,甜酿又挑了些喜欢的,回到客栈,她坐在椅上才发觉自己两条腿都软了,浑身汗出如浆,问小二哥讨了两桶热水,痛痛快快梳洗一番。

施少连在回程遇见几个特意来游山的书生,倒起了谈性,几人邀着一道去酒肆坐一坐,这一坐便坐到了入夜,醉醺醺被人扶回来。

他酒量其实很好,几乎未有喝得面红耳赤、东倒西歪的模样。

“公子喝了店家自己酿的竹筒酒,喝了不少,起初大家都清醒着,谁知这酒有些古怪,喝到后来,大家都醉倒了。”小厮把人扶在床上,抹了抹汗,“奴还要回酒肆去结银子。”

甜酿见他双眼紧阖,面色赤红,怎么喊都不睁眼,心下也有些慌张,问店家要了碗醒酒汤,让婢子扶他起身。

“小姐,婢子扶不起……”

成年男子的体重,一个十六七岁的小丫头怎么扶得起来。

还是甜酿想法子在他身后塞了几个软枕,喊了几声哥哥,才让醉酒的男人稍微有些意识,睁开一双迷濛又幽深的眼,默默看着她,语气默然:“怎么是你呢?”

“是我。”她轻声回他。

“你不是在江都么?”他语调极轻,仿佛怕惊醒什么,“你不是嫁了张圆,在他身边过好日子么……如何会在这里……”

甜酿捧着热烫烫的碗,那炙人的热度由掌心绵绵传入心间,她扯开唇微微笑了笑,神色哀婉,柔声哄他:“那都过去了……哥哥把我带到金陵来了……”

“在他身边过得好不好?”他喃喃问她,一双眼亮度惊人。

她无法回答他好或是不好,那都是模糊的、稍纵即逝的过去,短暂得让人来不及回味,就淹没在琐碎里,只是他用这样的语气问她,她就忍不住扑在他怀中,述说自己曾遭遇的痛苦。

“大哥哥,喝点醒酒汤。”她坐在床榻边缘,将汤匙递在他唇边,一口口喂他。

他就倚在床上,支起一条腿,半阖着眼一口口喝着她递过来的汤。

吃过醒酒汤,甜酿又沾湿帕子替他洁净手脸,把他安顿好:“哥哥,睡吧。”

他偏偏揪着她的一片袖子不肯松手,红烫的面庞贪她刚碰过水的凉手,将半边脸颊埋在她手心,嘟囔了两声:“好凉……”枕着她的手臂闭眼睡去。

她的半边手臂都被他压着,推又推不动,喊又喊不起:“大哥哥,少连哥哥……”

耳边是男人沉重又有节奏的呼吸。

他睡着了。

她今日也又累又乏,手掌被他枕得发麻发疼,小心翼翼坐在床沿,一点点往回抽自己的手,施少连猛然翻了身,长臂一揽,横臂将她压倒在床上。

沉重发烫的呼吸喷洒在她面颊边,带着浓郁的酒气,他蹙起剑眉蹭了蹭软枕,将面庞埋在她肩头,安静的沉沉睡去,他身上的气息是混乱的,安定中又夹着种令人心慌的味道。

甜酿望着帐顶,心里纷乱异常,海潮似的涨涨浮浮,说不清是累,还是哀怨,还是别的情绪,她已经很久不去想自己那些有的没的情绪,这夜又悄悄翻上来,好在这一切都有黑夜掩盖,天明即将散去。

她静静数着他的呼吸声,也忍不住要阖眼睡去,等他熟睡,毫无动静,回头望了眼他的眉眼,剑眉如刀,眼睛狭长,像一幅山水糅合在一起的画卷,她已渐渐习惯在他身边,习惯这种喜悦又安心的生活。

甜酿轻轻推开他的手臂,落下帐子,蹑手蹑脚走了出去。

醉酒的男人悄然睁开了眼,眼里是一片清明。

甜香依然萦绕在身前,他喉咙滚了滚,阖上眼,掩住眼里的焦躁和压抑。

男女之间,即便是兄妹父母,也当得起避嫌二字,有时候是稀里糊涂,有时候是揣着明白当糊涂,有时候是天性或后天养成的依赖感,没有长辈的拘束和管教,更容易行差错步。

甜酿在金陵住了一年,算得上是极开心的,春花秋月,闲事勿扰,施少连对她也宽厚,只是也总有尴尬不便的时候。

她每隔几日会带着人去前院替他收拾书房,偶尔撞见他扔在角落里的风月图鉴,不小心看见上头的图谱,总能哼哧哼哧脸红个半晌,悄悄替他放好,隔一阵子再去收拾,书换个地方,她便明白,他时不时也翻阅过,用这书打发过时间。

极偶尔的时候,他从外头归来,外衣上会沾一点香气,像是明晃晃的艳丽的钩子,她也大概能揣测出他去过什么地方,偶尔她送点东西去他屋里,本不该是他在家的时候,却瞥见绢屏后的矮榻上,一只修长的手懒散散搭在软枕上,屏上的身姿是半撑半躺,半舒半展,有衣袂窸窣作响,而后是沙哑长长一声低哼和略有些乱的呼吸声,她像被钉在地上,面红耳赤落荒而逃,她嫁过人,知道那是什么动静。

她只觉得,大哥哥也该到了娶亲的时候,她也应该走的更远些。

而后甜酿听见施少连和旁人的闲聊,近旁有家官宦人家看中他的相貌家产,家中恰好有待嫁的小女,托旁人来探探口风。

“多谢老先生厚爱,只是晚辈心有所属,怕耽误别家姑娘,所以迟迟不婚。”他遗憾拒绝,“其实……施某几年前踏入金陵时就发过誓,此生绝不娶妻。”

“这是为何?”

他微微一笑,清风朗月:“罗敷有夫,我终非良配,这辈子若能默默守着那个人也好。”

客人早已走了,他却仍坐在堂里,自己斟了一盏茶,出神半晌,待茶水凉尽,放一饮而尽,跨步出去。

甜酿走进屋内,看见那漆黑的桌上,用茶水沾着写了一个字,字迹半干,却模糊辨认出是一个“酒”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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