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住手。”一道威严的女声从门外传来,调子温和沙哑,却带着让人不容置疑的气势。
竹云第一个红着眼冲了进去,丝毫不顾忌地喊道:“外头被人拦着,呀!哪个天杀的,夫人,您手是怎么了?”
“今日借贵府叨扰,没成想,倒见了场鸠占鹊巢的好戏。”临泽公主说着话,胸腹间肺音浓重,像是病中模样,神色却是淡然无碍,她早已在门外听了半日,此刻只是含笑看着几人。
楚齐氏到底在京城活了六十余载,见来人穿戴气度,便是心中没来由的不安,此刻只不敢接话。
“什么鸠占鹊巢,这是我楚府的家务事,夫人都这般光景了,也来管旁人闲事。”楚玉音却不惯京中行情,对这病弱妇人的家常打扮是丝毫看不出门道,她此刻盛怒未消,满心里都是嫉恨冤屈,说的话便是分外难听起来。
临泽公主掩唇浅笑,一派风云自然的温和。她身边的女官听荷却是上前两步,站在离楚玉音一拳远的地方,先是面无表情地打量她。
在她又要出言不逊前,听荷运气扬手,竟一巴掌将人抽到在了地上。
“大胆刁妇!这是先帝亲封的临泽长公主,当今天子的嫡亲姑母。敢对公主如此恶语,是嫌命太长了吗?”
第97章.‘认亲’[VIP]
这话一出,楚玉音被打蒙了,只是坐在地上,仍一脸不可置信的瞧着女官听荷。
“你是谁家的妻妾,可懂规矩?!”
还不待听荷细问,那头端坐主位上的楚齐氏连忙三两步过来,整个人朝砖地上伏去,恭声叩拜:“妾身齐氏拜见长公主殿下,她是章佥都的妻子。”
老妇人年轻时便听闻过长公主的威名,此刻全然没了半点先前的颐指气使。到这时候,楚玉音后知后觉,也只得跟在她身后,赶紧伏地行礼去了。
“这位便是楚少保的夫人了?”临泽公主朱菡美目淡扫,神情中却少了些往日的威严,透着些渺远无住的光。
她根本没朝地上两个妇人看一眼,只是想着同主人家招呼一声,也见见皇帝侄儿说的女子。
“民女见过长公主殿下。”福桃儿上前行礼,只是还未来得及屈膝,便为长公主朱菡拦下了。
妇人脸色极为苍白,却依然难掩她年轻时国色风姿。此刻,长公主本是不经意地扫她一眼,等福桃儿抬起头来时,她的手不禁得剧烈地抖了下。
“你……你、怎么……”
天下间怎会有如此神似之人?
这眉眼神态,倘若旁人看来,定会说与萧国公相差过远。可若是气度年龄性别变换一下,这双细眸中,那种永远处变不惊的温和,岂非就是与当年的萧翊一般无二!
“你今年……”临泽公主深吸一口气,鬓角苍颜晃了下,“今年多大了?”
“回禀公主,民女二十有三了。”骤然被公主这么注视着,福桃儿心下狐疑不安,忙低下头去。
越过地上跪趴着的两个,临泽公主挣开女官的手,径直上前,一把翻过福桃儿的右掌。
只是一眼,妇人心下大恸,忽的便觉喘息也困难起来了。
“公主!公主您小心……”
眼看妇人骤然间阖目歪倒,福桃儿离的最近,下意识地便要去拦,奈何力弱,两个当即就一并朝地上坐去了。
一阵兵荒马乱后,女官听荷目中闪过深重忧色。正要跟去后宅时,有仆妇拦下她,吞吞吐吐地暗示地上两位夫人。
听荷跟着公主也封了从五品的女官,当即横眉立目,朝左右直接下令道:“他们冲撞贵人,伤及玉体,公主醒转之前,若敢动一下,便是犯上!”
说罢,女官匆匆而去。
留下慌了神的楚玉音一下子瘫倒下去,又立刻被楚齐氏扶了跪正身子。她虽然出身并不尊贵,却是在爹娘兄长的娇养下长大的。从来只有她罚人的道理,怎会料到今日,竟能冲撞了这般人物。
想要同身边的长辈讨个安慰主意去,却见一向傲慢、目中无人的楚齐氏,这会儿子吓得比她还狠,苦着脸埋怨地低斥:“快点闭嘴吧!猪油蒙了心了,被你个丫头唆摆到这儿来。”
从宫里急调了御医过来,守在暖阁外头的福桃儿,见来来往往的,七八个年纪各异的御医带着医女众多。
她心中莫名不安起来。
看来这位长公主受圣恩眷顾,非一般王公贵族能比。这人是在自家院里出的事,倘若真是有什么,恐怕都要牵累到楚山浔身上去。
正在外头心绪不安地揣夺思量时,女官听荷突然红着眼睛走了出来。
“跟我进来吧,公主要见你。”
这是醒了过来?看她神色不好,福桃儿想着恐怕是这位身子不好了。方才这女官对着楚齐氏都那般疾言厉色,她实在有些发怵。
还不等福桃儿问些什么,手却被她拉住了。听荷红着眼竟是挤了个温和刻意的笑:“走吧。”
塌上的妇人年纪颇大,五官眉眼却是一等一的标致有神。她似是刚从病痛中醒来,手背额角还扎了两根金针。
“孩子,过来些。”临泽公主温和开口,眼角的纹路绵延。
除了收养的听荷,还有庶子萧元洲,她已经很多年未曾在外人面前露出这般蔼然温柔的神色了。
以一个宗室女的身份,挑起联络建奴,经营辽东的重任,这些年,若非是欺骗自己信了佛,她几乎活成了一个符号,一块朽木。
“公主,快快躺好,小心您的身子。”善意的眼神不会骗人,福桃儿近观她的神色,没来由得便将忌惮害怕都放了一边,忙上前要扶她。
“孩子,你叫什么名字?咳咳……”饶是临泽定力过人,可以将死之身,面对着失散二十年的独女,才开了口想好好说话,便哽咽着中断了去。
其实临泽长公主的病有十余年了,全凭了几个御医用珍惜药材吊着,一旦停药月余,凭是大罗金仙也再救不回去的。
表面上看,吃了药她的身子还算健朗,甚至手握与建奴交涉的诸多命脉。然而,朱菡自己晓得,身子纵然能拖,那一颗虚空无依的心,却是枯了二十年,如今稍稍一碰,就该化作灰散了。
就在夏初时节,她支开了侍从,推窗看满湖碧波上莲花朵朵,抬手将续命的药倒进了湖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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