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越出去让灶房的人煮了碗面。不多时,丫鬟把面端了过来。
这要是别人做的东西,沈越就一点也不饿了。不过见周梨殷切地望着他,还时不时关切地喊一句“吃啊,怎么不吃?”
他只好硬着头皮往肚子里塞面条。
吃了两口后他想到个事:“对了,明日我要出门巡视,可能要花个七八日,年前准能回来。”
周梨正在收账本和算盘,闻言手头一顿:“去哪儿?”
“冬天来了,要去乡下巡一巡,看百姓们可有受霜冻雪灾。”
这是正事,周梨点点头:“你去吧,家里有我呢。”
想到沈越要离家七八天,周梨便坐到他对面,双手托住脸颊,眼睛一瞬不移地看着他吃。见他吃得极为慢又极为小口,再一看那面,白白的,还有些溶了。料想着只怕是不合他口味。
“你先吃着,我出去一下。”
沈越还道她是去隔壁看孩子睡了没,就没多问。
周梨出了屋子,一路往灶房走去。此时天黑如墨,幸亏一路的灯笼还没到熄灭的点,尚能看见路。
来到灶房时,里头还有一个值夜的婆子正在刷锅。想来是刚给沈越煮过面在清理。
见周梨来,婆子颇为惊讶,问是来做什么的,周梨说:“我来煮一截腊肠。”
婆子还想今天这大人和夫人都这样馋嘴呢,居然两个人先后来灶房找吃食。
“李婶,帮我把火烧旺些,煮快一点。”周梨割了一截腊肠下来,放进盛了水的铁锅里煮。
沈越那边自周梨走后便再也吃不下面了,干脆到隔壁去看看孩子。结果发现孩子已经睡了,周梨并没在那边。倒也不觉得奇怪,兴许是如厕去了。
又回来房间里拿着书看了会儿等着。约摸一刻钟的样子,才看见周梨掀开厚实的棉布门帘走进来,手里竟还端了只盘子。
随着她走近,一股肉香味儿传来。这不就是刚刚在院子里闻见的那味儿吗?
沈越当即放了书站起来:“夫人端的什么?闻着好香啊!”
周梨把托盘拿到他眼前晃了一晃:“腊肠啊,给你的面添添味儿,黄昏时才熏好的,大家都还没吃过呢,你先替我们尝尝。”
沈越眼里泛着光,直接上手拿起来一段就开咬。
“你慢些吃。我想着只是你吃,就没切成片,直接把一节肠子割成两半,这样吃比切片还香呢。”
沈越拿着腊肠坐回桌子旁,只管一个劲儿的吃,对周梨的话只是嗯嗯点头。
周梨一看桌上的面碗,里头还剩好大一碗面,都干凝了:“怎么还剩这么多?我走了你就没吃了?”
沈越吃得欢愉,脑子里过了一遍周梨的问题,当下就转了转心思,要是这会子告诉媳妇自己本来就是吃了才回来的,说没怎么吃只是贪她的手艺,只怕要说他满嘴谎话了。
于是含糊回道:“哦,没什么胃口,还是夫人做的腊肠好吃。”
周梨却从他闪躲的眼神里看出了端倪,沈越要是心口不一瞎说时,在她面前总是这样的眼神,顿时猜了个七七八八。
之前也不是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明明在衙门里吃了,回来看见桌上的好菜,就说没吃,便又吃一顿。有一回还撑得半夜睡不着觉,翻来覆去的,周梨一摸他的肚子,胀实实的。
这行为端得小儿了些,憨憨的。
“你悠着点吃,要是又撑得睡不着,明天还怎么去巡视?”周梨似打趣一般说。
沈越咬腊肠一顿,抬眼看周梨。周梨正哂笑地看着他。
哎呀,好吧又被媳妇抓包。
“哦,其实我回来前在府衙吃过了。”
周梨那个恨铁不成钢啊:“那你只许吃一半,这一半你明天再吃,免得半夜撑得直翻身吵得我睡不着。”真是,她做的饭当真有那么大的魔力?瞧把她这相公给馋的。
沈越不敢违逆,巴巴地望了望盘里的另一半腊肠,随后点点头。
手里剩下的一半便慢慢嚼着吃,不像先前那般快了。毕竟吃完今夜就没了。
第二日一早,沈越起来时周梨也醒了。
“天这样冷,你再睡一会儿。”沈越整理腰带道。
周梨随意披了件袄子,下床去衣橱里翻找了一阵,拿出一件崭新的青缎斗篷从沈越身后给他披上,又走到他跟前为他系好束带:“深冬季节,随时可能下雪,我在店里的时候就听客人们说,庆州靠山一带从入冬就开始下雪了,断断续续,明月山脉也铺了白白一片。”
府城里也时常会飘雪,但不算大,只偶尔积在屋顶梅枝上,一个冬阳就化了。虽说同为庆州地界,有的地方却下着鹅毛大雪,越近山越如是。
沈越不曾记得自己有这么一身缎面的斗篷,他即便是做了官也很少去买这样好的衣裳来穿。
“这是哪儿来的?”
周梨道:“咱们冒菜馆赚了钱,我一时高兴,前些天逛街在荣锦堂买的,本来说当新年礼物给你,既然你要出去,干脆现在拿出来你穿上,也好御寒。”
果不其然,斗篷上身便觉得周身都暖了。
沈越低下头来,在周梨额上亲一口,感谢的话就不说了,只道:“那我走了,七八日的功夫,若是路上耽搁了,我也争取能回来过年。”
周梨点头,打了个哈欠:“那行,你去吧,我再睡个回笼觉。”说着已经上床去躺下了。
沈越含着些许不舍望她一眼,终于转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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