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大小姐,这怕是不大办得到。”左丘羽皱眉说。
“办不到?你怎么连这种事都办不到?”宁竹衣竟然又去抄自己的绣鞋,恼火地朝他丢去:“你是李少卿派来伺候我的人吧?不听话了吗?”
她故技重施,又砸绣鞋,这回,左丘羽闪身躲了过去。他弯腰捡起绣鞋,咬了咬牙,心底很是不快。
的确,少卿吩咐过,凡事以宁大小姐开心为上。自己不能惹怒她。
可眼下宁大小姐要他做的事,摆明了是撒气。
麻烦!
左丘羽低下头,弯腰开始捡起了纸屑。
纸屑又多又小,他跪在地上一片片地挑。捡起来了,也拼不回去。好不容易,才借着一点纹样,将纸拼了五六片。
偏偏在这时,宁竹衣轻轻拿袖子一振风,这拼好的纸屑又飞了起来,飘飘扬扬,再度散开了。
左丘羽气得够呛!
这宁竹衣,绝对是在撒气!撒她对少卿囚禁她的气!
左丘羽恼火之下,跪在床边咬牙切齿。但生气的他全然没注意,一只手悄然无声地从床底下伸出来,无声无息地拽走了他的金羽卫腰牌。
第86章左家兄妹左丘羽,你在做什么?
景安宫。
“少卿到底打算何时放我们出宫?”
“请各位大人稍安勿躁。今夜京中有贼人出没,少卿也是为了各位大人的安危考虑,才出此下策。等到捉到那胆大贼人,自然就会护送各位大人回家。”
景安宫空置多年,原本空旷寂静,少有人来。但此时此刻,偌大殿宇竟吵闹无比,仿佛早市。
只见宫殿之内,数个老臣或坐或立,还有些华服王族,皱眉不止。不仅如此,其间还有年轻妇人,面露畏色,瑟缩一旁,不敢多言。
宫殿门口,有一列重铠银甲之人,手持长.枪,镇守门前,令人不得轻易离开。
有胆大者询问为首的金羽卫,便得到了上头的回答。无奈,只好恼火地转身步回殿中。
嘎吱一声,大殿的门合上了,将里头和外头隔成了两个世界。
这里人人都有差不多的际遇:今夜傍晚之时,忽有一对精锐金羽卫闯入家中,二话不说,便架着人上车。碍于金羽卫平日里的威怖,他们不得不从。一眨眼儿,就被关到了此处。
其中有一对夫妇,忧心忡忡地坐着,正是宁江涛与韩氏。
与其他人不同,金羽卫似乎对他们格外关心,不仅递茶送水,还特地告诉他们“宁大小姐眼下一切安好,还请二位放心”。
这话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反倒叫夫妇二人的忧虑更重了。
“这金羽卫少卿是什么意思?”韩氏以袖掩口,小声与丈夫嘀咕。“他好歹也是豫王府出身的,竟这样对我们两个。亲家的情谊,也一点不顾了?”
“夫人,这豫王府出来的人,心可未必向着豫王府。”
听宁江涛这么一说,韩氏立刻想通了关节,小小地“哎呀”了一声。“这少卿是庶出,世子是嫡出。他们家又是王族,争权夺势的,关系能好到哪里去?”
正在说着,韩氏忽然听到一声轻轻的呼唤:“岳母,岳母。”
“岳母?”这个陌生的称呼,让韩氏纳闷地皱起眉。她回头一看,却瞧见柱子的帘慕后,藏着一道白色的人影。这人衣衫沾灰,头顶歪斜戴着一个斗笠,看起来很是古怪。
“你,你是谁啊?怎么喊我岳母?”韩氏气坏了。“我就一个宝贝女儿,你这脏兮兮的野男人,哪里配的上她!更何况,衣衣都许了人家了,轮不到你肖想……”
韩氏一顿嘴快,叫白衣男子沉默了。片刻后,他老实地改口:“宁夫人。”
韩氏哼了声,皱眉道:“你是谁?在这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在下一剑破天,想要助各位臣子保住性命,逃离宫中。”
荣春宫。
一阵窸窣轻响,左丘羽跪在地上,将纸片一一拼凑。
才拼上两三片,美人榻那头又掀起了一阵风,将纸片吹得四处散落。
这白色的纸屑飘飘扬扬的,像雪似的从左丘羽的面前落下来,使得他咬牙切齿的面容愈显得恼怒了。
这已经是不知道第几次了!
只要他一拼好纸张,宁竹衣就会故意扇风,将碎纸屑吹散,好让他重新吹一遍。她这样做的原因,无非就是找理由刁难他。
左丘羽原本想着只要忍一会儿就好,等她撒气撒够了,自然也就不做这些幼稚的事情了。可眼下,宁竹衣却没完没了,仿佛玩得很尽兴的样子。
他抬头看一眼宁竹衣,她正挑着眉悠闲地躺在美人榻上,青竹色的宫裙如流水似地从榻上落下来,仿佛一片轻薄的蝶翅。荣春宫内光线昏暗,她娇美的面容,仿佛落在晨昏的雾气之中。
左丘羽一看到她的脸,就明白了少卿为何能忍受她的脾气。这宁大小姐确实气质脱俗,难怪少卿喜欢。哪怕是她喜欢胡闹,还性格刁蛮,少卿也要把她拘禁在掌心里。
罢了,再忍她一会儿。
左丘羽咬咬牙,低下头,又一次捡起纸片。
这一次,他才拼了两片,风就呼呼地吹了过来,竟然将其中一片纸片吹出了窗棂,落到了窗外头!
左丘羽连忙心急火燎地跑到支起的雕花窗前,向外张望,却只见到窗下头盆盆深秋绿菊,并无纸屑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