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将矛头直指红线:“阁下若非敛剑阁人,何故此时突然闯入敛剑阁问剑楼大殿!”
他们所得到的消息中,这女子同此刻殿上的那名药人关系非同一般,在如此关键的时候来这里,怕目的是为这药人,他们须得警惕行事,莫要让她扰乱了他们此行的计划。
然而不想,他们这话一落,红线面上再度凝起不解:“原来,我非敛剑阁人,此刻是不能在此的啊。”
她话中明显有其他意味,众人按兵不动。
果不其然,红线随后将笑眼睇向他们:“我非敛剑阁人,不该出现在这问剑楼大殿,你们又如何能安心在此?甚至还集结了千万人,声势浩荡地将人家一整座城都围堵得严实?你们如此行事,是以礼相待之道?怕不是豺狼虎豹之流吧。”
“丫头放肆!”人群中几名年长的门派掌教捏着白须站出来,欲主持公道。
可还没待他们开口,红线立刻回怼他们道:“怎的?小女子说的不对?他们这些小辈的不懂事便罢了,你们几个却倚老卖老,合起伙来唆使小辈们围堵人家大门口,自己倒是一个个装得人模人样地藏在人后,还自以为公道在人心呢,你们可知你们一张张老脸的皮有多厚?你们先辈祖宗们的脸怕都被你们给丢尽了!”
“你!你、你——”一个个被气得喉咙里的气喘上不来,说不清一句清楚的话。
如此一番阵仗下来,白道们终于醒悟此女来者不善,再不接红线话茬,平息情绪后,冷淡开口:“姑娘年岁浅,想来不清楚当年聊北城一事,姑娘一路过来,可否听闻现下江湖中正传的沸沸扬扬的那几个传闻?”
红线佯装回忆,随后视线随他们的目光落向她身旁不远的言烨,状似了悟般开口道:“你们所说,是否是现下江湖中有关药人的传闻?说当年聊北城中,药人以药人血毒害聊北城一整城,大开城门引黑道入城劫掠?”
见她言辞回归正题,不再胡搅蛮缠,白道一干人立马点头道:“是是是,便就是如此了,姑娘明事理就好,也可为我等主持公道。”
然而——
“公道?”她面上的神色却又变了,“为你等主持公道?你们是当年聊北城中受害之人?你们是缺了胳膊还是少了腿?被他药人血毒害过?或是你家中有谁当年身在聊北城中,被他的药人血毒害了?”
众人哑口无言,一个个面上青白交错。
红线嗤笑一声:“既没有,你们要什么公道?简直笑话!”
“你!”
“哦~”而后红线又再次面色一转,仿似明白了什么,“瞧我这脑袋,你们并非当年聊北城中的受害者,你们此行是来为那些受害者讨要公道的吧。”
众人面上仍旧青白变换,没人再接她的话。
红线一双笑眼看着他们:“可为何他们自己不来?”
她目光精准地在人群中打量:“若我瞧得没错,你们中间,一名闻雨派的掌教或弟子都没有吧?他们受害,该他们来讨要公道,怎会叫连八杆子都打不着的你们来讨?你们倒是哪来的脸围堵人家敛剑阁,讨要你们所谓正义凛然的公道?!”
一句话激起千层浪,众人脑中思考说辞,无一人敢轻易回答。
红线见状,忽地沉声下去,面色阴晴,情绪不明:“你们不敢让他们来,只因当年聊北城中,无一人因中毒而身亡!你们所谓药人全身皆毒,究竟是你们道听途说,还是有确凿证据,你们心知肚明!”
一直未发一言的居远岱听至此,终于明白了什么,紧接着红线的话附和道:“诸位,这位姑娘所言不错,事发于聊北城中,受难的乃聊北城中闻雨派同城中百姓,他们如何不来清陵指认吾孙?是否——当年城中实际情况同此证人所言有出入,吾孙言烨,不曾下毒于聊北城?!”
红线一句句话均点在关键点上,加之居远岱附和,众人一时未能想出辩解之言。药人以药人血投毒也是他们的探子从黑道那方得到的消息,如此编造出一名人证,本就没打算深挖当年聊北城一事,只要能将药人身份扣死在居远岱之孙身上,他便再无翻身余地,聊北城一事便能尘埃落定。
于是,众人终于思绪捋清,避重就轻,轻易挑开红线的质问,将矛头迅速指回言烨身上:“姑娘如何确定当年聊北城中无人因药人中毒身亡?我们手握人证,人证口中凿凿,当堂指认他就是药人,姑娘如此胡搅蛮缠混淆视听,是否欲掩盖什么?”
他们一个个拔剑持刀指向殿中央的言烨:“他定是药人!药人血剧毒,他便就是当年引发聊北城惨案之人!”
第93章溯洄少一人,我杀一门!
手起刀落,红线剑指一划,言烨的手心在她指下撕开一条豁口,鲜血哗地一下飞溅到叫嚷最凶地那人脸上!
那人反应不及被泼了一脸血,猛然一愣,随即回过神来,“啊——”的一声剧烈惨叫!
他周围的同僚纷纷后退,拔剑怒指红线:“妖女!你做什么!”
言烨的眉头未不可察一皱。
红线不在意他们口中的称呼,执起言烨豁开血口的那只手,冷冷望着他们。待他们叫嚷声歇下,她才看向被鲜血溅了一脸的那人,冷声问:“药人血剧毒,所以你死了吗!”
那人惨叫声倏忽一顿,后知后觉反应过来,将掩面的手拿下来,他手心沾染药人血,却无一丝异样,没有中毒迹象。
“我没死!我没死!”他大喜过望。
也因他这话,在场所有白道中人皆明白过来。
“他血无毒!”红线道,“你们口口声声咬定他乃药人,以药人血投毒聊北城,引发当年祸事,可如今他血液无毒,你们又该作何解释?究竟是他非你们口中的药人,还是你们的目的本不是他,故意编造药人投毒一事,坑害他与敛剑阁!”
红线掷地有声,一番话将指控丢回白道身上。白道们无以辩驳,自打嘴巴,面上复现青白交错,但其中仍有人还不死心:“许……许这其中有什么误会,大家莫要吵嚷,以和为贵。如今看来,聊北城一事已过去了十余年,经时久远,也许是这证人记岔了事,交代不清当年事件细节,不若待我等将敛剑阁的这位少侠带回去好好查证,查证完毕,我等定会还居阁主同敛剑阁一个交代。”
他这套说辞出来,白道其余人纷纷回过神来,忆起此行根本目的,连声附和。
红线听他们如此冠冕堂皇自圆其说,听笑了:“将他带回去好好查证?你们预备将他带回哪里好好查证?没想到如今你们人间,黑道那些正经犯过罪的,你们查办不得,而当真一身无辜之人,此刻却要被你们众口铄金、颠倒黑白!说到底,你们只是盯准了他同居远岱居阁主之间的祖孙关系,想将他扣在手中,以此来重重地打敛剑阁的脸?哦,许还不止如此,他如此特殊的身份怎么只用作打脸这般毫无意义之事呢?“
红线挑眼将白道们各异的面色一一打量过去,轻声似调笑:“许你们的目的一开始就只是敛剑阁,你们想借此机会浑水摸鱼,以此人要挟居阁主与敛剑阁,将这偌大的敛剑阁收入你们白道囊中?”
“你!”在场众人恼羞成怒,“你这妖女,满口胡言!我等岂会是你口中那等下作之人!”
红线一声“哼”,懒得理他们,她此行回来本就没打算同这些下作人好好讲道理。
好与歹,皆红线一人说尽了,他们事先预备好的说辞没一个派上用场,此番说不过红线,便避重就轻将指摘丢回居远岱身上:“居阁主,今日殿议,我等并未请来此女,她如此登堂入室,当庭指骂我等,居阁主便就眼睁睁看着,容此女如此放肆!”
然而还不待居远岱开口,红线哼笑一声,轻蔑看向他们。这群人心中无善,时时刻刻惦记人家敛剑阁,面貌上却要装得比谁都要仁善、正义,委实是一把做戏的好手。
多说无益,她不打算再同他们行口舌争辩,仙力随手涌出,灵光由她掌心荡开,一个仙术落向大殿,一瞬间,所有人都被红线送出楼外,“噼噼砰砰”落在外面的问剑台上。
众人被这一瞬间的转移吓破了胆:“妖!”
“妖——”
“妖怪!”
尖叫声此起彼伏,问剑台上人仰马翻,好一阵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