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线悄声跟过去。
没多久,那太监从怀里掏出一包粉末,偷偷摸摸往书案上摆的灯盏里倒进去,待倾倒干净,他又仔细将包粉末的纸皮叠好收进袖里,转身快步退出寝殿。
屋里再次恢复寂静,如无人来过一般。
红线好奇地朝灯盏里望了望,顺手捻出些许细白的粉末,然后凑近鼻子轻嗅。
寡淡无味。
这是个什么东西?
第11章无红绳“你怎么不同他们一起去耍?”……
“不是什么好东西。”
新年第一天,在晨光破开云雾撒向大地时,小太子才迟迟归来,他听完红线一番描述,淡淡瞥了眼那只灯盏,如是说道。
正当红线想继续问时,他又带着莫名的神色瞅她,眉头微蹙:“今后不论他们往我东宫‘送’什么东西,你也莫要蠢得直接上手碰。”
他拎起身边的一方锦帕,向红线的方向扔过去,道:“擦干净。”
红线上前一步接住锦帕,听话地用帕子将手擦了擦。没过多久,她反应过来:“既然这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怎么还不叫人扔了它?”
小太子褪下外裳,躺上床:“有一便有二,与其打草惊蛇,不若瓮中捉鳖。”
他提了提胸前的被子,将自己裹紧,挪进床里侧:“孤先睡会儿,你莫扰孤……”尾音逐渐散去,鼻息也渐渐清浅,没过多久,已然睡熟。
见小太子睡得这样快,红线才想起他而今还是个孩子,彻夜未睡必然疲累,也就听话地没再出声打扰他,转身准备出去。
而将将踏出殿门,她蓦地止住脚步,抬头小心将四周打量一番。
此刻徐祥不在,小太子睡熟,殿外侍卫没有传召必不敢擅入太子寝殿,天时、地利、人和具备,可不是绝好的时机?
红线立马掉头进屋,跑到小太子床边。
她小心翼翼伸出手,捏住床尾被子一角,将云纹锦被缓缓拉起。
她心如擂鼓,目不转睛。
随着被子被拉起,下面渐渐露出了一抹玉白,一只圆润可爱的小小脚趾从里面露出来,似忽然感觉到寒冷,无意识地颤了颤后,缩进被子深处。
红线没敢再耽搁,一把掀开他下半床的被子,将小太子的两只小脚完全露了出来。
寝殿内虽昼夜不停燃烧炭火,但到底还是抵御不了多少寒冷,两只赤裸小脚接触到外界那刹那,便缩在了一起,同时,他被子下的小身子也动了动,渐渐弓起,在被下蜷成了一团。
红线捏着被角僵手停在空中好半晌,见他身子不再动弹,才慢慢将手里的被子折过去放下。而后,她便向小太子盖在右脚脚踝上的裤腿,伸出了魔爪。
红线勾起裤腿一角,掀开。
“诶,殿下身上的被子怎么只盖了一半?”此时徐祥正巧推门进屋,见到小太子床上的状况,纳闷走近。
红线被他惊到,手下一抖,柔软的布料落下,轻轻盖住了一只幼嫩脚踝。
徐祥走过来,整理好小太子身上的被子,然后走到寝殿中央,拨了拨火盆里的炭火,就守在屋内,准备等到了时辰,再喊小太子起床去帝后那里参拜。
然而,不论现在徐祥走或是不走,红线都不在意了,她现在僵在原地一动不动,满脑子都是自己刚才在床上瞧见的那一幕。
小太子白嫩嫩的脚腕上空空荡荡,一点姻缘绳的影子都没有!
可她没瞧错脚啊!
上回是左脚,这回是右脚,怎么会两只脚上都没有姻缘绳?
虽只是百年前于月老府门前的偶然一瞥,但她确确实实在少君的脚踝上,看见了一根只系了一头的姻缘绳!
而且司命确确实实告诉她,少君此次投生凡间,就是这皇宫中的太子。既如此,小太子的身上为什么没有姻缘绳?
红线思前想后将这件事从头捋了捋,只觉自己的脑子不太够用。
约两个时辰后,宫里热闹起来,新年的气氛渐渐浓郁,徐祥看时辰差不多了,便上前隔着被子轻推小太子:“殿下,各殿的主子都准备好去陛下那拜见了,我们也该起来动身了。”
小太子眼皮动了动,挣扎着睡意慢慢转醒,被徐祥搀起身后,他靠在床头醒神,直到视线逐渐清明,才道:“那这便走吧。”
旋即掀开被子下床。
徐祥连忙将鞋给他穿好,伺候他换上新衣。
待锦衣小袍着上身,小太子的睡意终于散干净,临走前他吩咐徐祥:“将书案上那盏灯换掉,找只箱子锁起来。”
徐祥道了声“是”后,按小太子的话照办了,将那盏灯锁入侧殿的一只箱子里,做好这一切,两人一起出了东宫。
红线这回没跟过去,她顶着满脑门的疑问留在了东宫,兀自琢磨一整天,直到临近傍晚小太子快回来的时候,她才琢磨出一丝猜测。
首先,司命是绝不会骗她的。同为仙友万余载,她对司命还是那么些了解,以司命的脾气,他倒是宁可不说,也绝不会扯谎骗她。
其次,姻缘绳这东西,一旦缚上,便等于系住了魂魄,断断没有转世投生后消失一说。
所以,红线得出结论,定是因方才徐祥突然闯入,令她心慌眼抖,没将小太子的裤腿完全捋上去,没瞧见那根姻缘绳!
正是此时,在外面待了一天的小太子回到东宫。
他进屋后,摆手让徐祥退下,脱下裘衣,坐到床边,身旁不远处的被褥有一块凹陷。他道:“你今日没同我一起出去?”
红线挪了挪,被子上凹陷也跟着挪了挪:“左右不过是你们凡间的节日,我去做什么,吃没吃的,喝没喝的,叫我干站着看你们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