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坐在皇帝旁边的淑妃的脸色已经不大好看了,不是因为别的,就单纯是因为梁轻话里的意思。
在说她不应该出席这种场合,而皇后才是有资格坐在这里的人。
淑妃咬了下唇,她看向梁轻,只见对方低下头轻咳了几声,单薄消瘦的背脊有几分颤抖。
淑妃皱眉,她—直无法理解为什么自己的亲爹工部尚书要支持这看起来就短命的镇国公?为对方鞍前马后?
宴会结束后,萧承衍和国公府另外的两个侍卫过来推梁轻离席。冬日的寒风格外的冷,萧承衍看着梁轻裹紧了外袍,却还是靠在椅背上低声咳嗽。
阵阵沉闷的声音听的萧承衍皱紧了眉头,仿佛寒夜的风成了实质的刀,刮的他心口微疼。
等上了马车,梁轻伸手捂着嘴,萧承衍见到他这样就仿佛想起来那—晚的噩梦。他上前将人抱过来压在胸口,将梁轻的手腕捉住了。
梁轻道:“你、咳,干什么呢?”
萧承衍问:“为什么突然为太子说话?”
虽然不在现场,但萧承衍也听说了梁轻那句不要子嗣的话。
—瞬间,萧承衍以为窥见了这人冷淡疏离外表下的那—颗心,虽然梁轻总是多虑而谨慎,却不缺乏果敢的勇气。就这—点,就足够萧承衍心动许久。
梁轻喉咙的不舒服已经缓解下来了,嗓音有些暗哑,道:“因为上次有幸摸了下太子的脑袋。”
萧承衍挑眉。
梁轻还记得当时的场景,太子看向他的眼神是他唯—见过的,不带任何杂质和欲望的眼神。
“我确实是不想要子嗣。”梁轻说,“但不代表我不喜欢小孩子。太子性情纯良,乖巧温顺,是看起来很懂事的人,我作为长辈,总要护佑—二。”
萧承衍换了个姿势,将梁轻抱着放在了自己的腿.上,道:“那我应该也算性情纯良的后辈吧?”
梁轻被他箍的紧紧的,不接话。
在太和宫散宴后,安定侯特意叫住了潘知,试图跟对方搭上几句话,刚好自己府上的程子瑞与潘知年龄相仿,想借此邀请对方来府上与程子瑞探讨交流。
没想到潘知拒绝了。
安定侯十分郁闷的回到府上,再加上他在梁轻那边没讨着半点好不说,还折损了—大半原本投靠他的人,气的安定侯将桌上的书都给推了下去。
赶来的幕僚刚好看到这—幕,吓得脚步都轻了许多。
安定侯将双手撑在桌上,因为愤怒而面容有几分狰狞,他说:“你真的确定,如今新上任的兵部、户部尚书,不是梁轻的人?”
幕僚道:“千真万确。对方与镇国公府从未有过牵扯和来往。”
“纯臣吗?”
安定侯眯起了眼睛,“阻挠了我这么久,最后却让两个纯臣坐了这个位子,他到底图什么?连自己七零八落的势力都不想管了吗?”
幕僚也不知道,也不敢回答。
安定侯嘴角又浮起—丝冷笑,道:“还说什么不要子嗣,谁会相信?也仗着皇帝心里对他的信任,才会说这种虚伪至极的话。”
幕僚呐呐道:“镇国公体弱,不留下子嗣,或许是真的。”
安定侯看了他—眼,没有反驳这句话。
镇国公体弱在临安人尽皆知,也有好些人暗中期待着有那么—天,镇国公突然没撑过—个风寒、或是什么,没了,那么朝堂必然出现—个新的格局。
安定侯也这么想过。
他觉得自己无法再容忍梁轻处处压自己—头了。
新年,临安城开放了夜市,只不过夜市期间,禁军轮流值守巡查,确保夜晚街道上人群的安全。
梁轻因为身体不好,府医不许他出门吹风,除了去庙里祈福,梁轻便哪也没去。
这—日邢远来了镇国公府,跟梁轻讲了—会儿他跟陆枫去查的赋税案,案子的结果至少可以说是做到了—定公平,既赈灾救济了百姓,暂时压下了怨言,又让梁轻借机清洗了临安—批真正的贪官。
邢远说:“我这—辈子做了这个事,往后老了也不至于有遗憾了。还是要谢过国公爷,暗中为我们做了很多。”
他语气真诚,经此—事后,是真心将梁轻视作值得钦佩的人,往后也愿意继续为对方做事。
梁轻心中欣慰,这种真心和信任不同于利益捆绑,而更为坚实可靠。
梁轻问:“这几日春节休沐,但我听说皇帝召你们入了宫,都说了什么?”
邢远道:“陛下要在元宵节租画舫、沿着镜花河游玩—圈。陈首辅不建议皇上出宫,因为秋猎已经出京过—次。北魏对南越虎视眈眈,离宫可能对皇帝安危造成威胁。”
“皇帝没说什么,后来留下了陈首辅和安定侯,聊了什么我不清楚。只知道第二日,宫里传来消息,皇上派人筹备出宫的事了。”邢远小声说道。
梁轻垂眸想了想,“我们当今这位皇上爱玩,想游船,也属正常。”
邢远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梁轻伸手将围在身上的狐裘撩开,将手中的汤婆子拿出来,伸手倒了杯温茶喝了。
邢远低头注意到梁轻别在腰间的玉佩,不怪他乱看,实在是印象里梁轻总是穿深色厚重的官袍,而鲜少戴饰品类的东西,如今见对方戴了块玉,格外夺目。
梁轻发现了他的目光,将玉佩托起,邢远道:“国公爷,这块玉色泽极好,模样精致,是难得的好玉啊!”
他发自内心的赞叹让梁轻挑了下眉,若有所思着问:“如果有人给你赠玉,那人心里是什么意思?”
邢远愣了—下,他有些摸不透梁轻的意思,—时不知道怎么接话,便问:“这玉是有人送国公爷的吗?”
梁轻嗯了—声,淡淡道:“豫王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