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见此惨状,珵王的脸色大变,他疾行上前,衣袖都被甩飞在了身后,随后就见他扑了过去,毫不犹豫的半跪泰康帝身前,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的扶着泰康帝的胸膛。
他的眼里含着泪水,说话的语调是极度的震惊和痛心,:“父皇,您怎么就变成了如今的这幅模样?”
说着,珵王的眼泪已经落了下来,他半点都没顾忌自己的形象,跪地痛诉,哽咽着喊着,:“儿臣来迟一步,来迟一步啊!”
泰康帝说不出话来,他的眼睛死死的睁着,看着眼前的这个儿子,这个被他从来都没放在眼里过的儿子,而十二皇子则是震惊的看着珵王,他这位七哥,竟然如此的厚颜无耻!
刚刚是谁在大放厥词,口出狂言的将父皇气成了这个模样,如今却在此惺惺作态,十二皇子愤怒的指着珵王,:“刚刚明明就是你,遣了人在这殿中对着父皇出言不逊,还说要清君侧,要父皇下一道罪己诏。”
“齐豫郜,你混账!”
此时的齐沂舟的脸色一片铁青,他都没起身,但半跪着的模样比一旁站着的十二皇子都有气势。
他大声的训斥着十二皇子,“殿内只有你在这守着父皇,你却没有守好,让父皇出了这种事情,你简直该死!”
“况且如今父皇如今都成了这副模样,你却还在这说些混账话来逼迫父皇,你枉为人子!”
“你,你——”十二皇子被珵王这倒打一耙的话气的一个仰倒,他转头看了看,果然,殿内的其他大臣没有一个是相信自己的。
也是,刚刚珵王一直和这些朝臣在殿外说这话,他说的,自始至终是要在泰康帝的面前揭穿几位假道士的真面目,所以乍然一听十二皇子的话,殿内的几位大臣都先在心中存疑。
十二皇子脸色白了些,他转头看着罗公公,:“罗公公,刚刚你也在殿中。”
此时罗公公的眼神除了落在泰康帝身上,更多的则是落在了跟在珵王一同进来的善桐身上,善桐自己的身子像是养不好一般,他瘦瘦的身子不怎么起眼,躬着身,一直一脸的担忧的看着自己。
罗公公收回了目光,他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珵王,他什么都没说,但那姿态却很明显,是啊,宫里哪有敢那般说话的小黄门。
罗公公看着动弹不得泰康帝,他的身子越发佝偻了,他低声说道,:“圣上修道结束,刚刚在此处静坐,十二殿下和崔大人进殿不久,就有小黄门就进来通传各位大人要进殿的消息。”
“恰好此时崔大人上前正要向圣上禀报事情,突然之间,圣上吐了一口血,各位大人听到动静就进来了。”
珵王一直紧紧攥在一起的手慢慢的松了些。
至于崔尚书,最初的惊慌和脑子空白过后,他擦着脸上的血迹,目光抖抖嗖嗖的看了一眼那份他呕心沥血写好,被十二皇子拍案叫绝的折子,这会儿被珵王踩在了脚下。
崔尚书低着头,避开了十二皇子的目光,说出了和罗公公一模一样的话。
十二皇子的脸色僵硬了,他看着珵王,:“好啊,你的手都伸进宫里来了,今日的事情是你安排的是不是?你故意让人来说出这一番话。”
十二皇子自己说着,心里都一阵阵的泛起凉意。
珵王既然敢让人在这个时候说出这样一番话,就说明他有十足的把握。
否则泰康帝震怒,他这位七哥有可能连命都保不住,他胆敢如此大逆不道,就是说,他清楚的知道父皇的动向和身体!
对于十二皇子的诘问,齐沂舟什么都没回答,他神色深沉痛惜的说道,:“如今父皇的身子要紧,速去请了御医来为父皇诊脉,另外将那几位妖言惑众的贼道士抓起来,严查他们为父皇用了什么药物,务必要他们一字不差的交代出来!”
今日的变故看的所有人是目不暇接,看着殿外的侍卫毫不犹豫的应诺领命而去,此刻已经有了大臣站了出来,说道,:“王爷,国不可一日无君,否则必生大乱,如今圣上龙体抱恙,还请王爷如之前一样,暂代太子监国之位!”
“是啊,如今还请王爷顾念大雍之境,站出来主持大局。”随声附和的大臣还不少的,而这些大臣往日里都是中立的立场。
“不妥,”事关皇位,到底还是有十二皇子的簇拥,站了出来发表其他的意见,:“前几日圣上让王爷闭府思过,如今王爷不顾圣意贸然出府,这也就罢了,现在却要暂代太子监国之位已然不合适。”
“反观十二皇子不仅文采出众,人品贵重,这些时日里,圣上日日带在身边教导,如今才该是十二皇子主持大局的时候。”
“刘大人这话说的可是半点道理都无?几日不见,刘大人可是年纪大了,越发的糊涂了?圣上何时下旨令珵王回府反省的?”
“何时,就在前几日……”刘大人的话说着说着就没了声音,对啊,圣上就没有说过这话,是珵王他自己回府谢客。
一直没有说话的老王爷开了口,:“历来,为防止国无储君,诸位皇子相争,皇室血脉相残之事,大殿的正大光明牌匾之后,都会有圣上亲笔圣旨。”
这话一出,等于是将所有的目光都聚集了过来。
泰康帝还在龙椅上呢,他们就已经在此处为着那个位置撕破了脸面,看着泰康帝狠狠的鼓出来的眼睛,众位大臣具都低下了头,忍住了心情的躁动,面色各异的等着御医前来为泰康帝诊脉。
珵王府内
从今日珵王一早进宫开始,吕昭就行动了起来。
她老早就收拾好了东西,前几日开始连出府的借口都已经寻好了,此刻的她坐在堂内,沉默不语的等着,留香在一旁候着,裙子底下的小腿发着抖。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留香不敢动,就怕这一动,让吕昭有了动作。
她张了张嘴,有心在劝几句吕昭,但这么些日子她真是劝了不知多少回,要是有用,她也不至于在这看着看着吕昭固执的不肯动弹,留香在心里求神拜佛的祈祷,祈祷吕昭冷静。
西苑内
崔蓁蓁寻出了她自己之前藏好的东西,一件一件的给自己的怀里塞着。
今日珵王没有带她入宫,他选择了自己进宫,没有什么七日,这七日是珵王留给自己的时间。
崔蓁蓁和莺莺走上了不同的两条路。
这样的举动,让崔蓁蓁说不出心里是个什么滋味,但毫无疑问,崔蓁蓁看的出来,这是珵王最后孤注一掷的举动。
有对比才有更深刻的感触,但若是珵王输了,崔蓁蓁心知肚明,凭着她的样子,除了老皇帝那要走一遭,说不定还要在那些数不清的不知名的权贵手中流转。
若是珵王赢了,那他就是这天下的主宰,是大雍朝皇帝,坐拥万里江山,这世间会有无数的女人蜂拥而至,远的不说,就是新帝登基的时候,就会有一场选秀,无数出身不凡,姿容秀丽的女人都将野心勃勃的来到皇宫。
若是珵王到那个时候还没有厌弃她,她入了宫,就又要开始和那么多的女人斗争,去争宠,去拼命。
从前的崔蓁蓁的没得选,毅然决然的投入了这个战场中,但现在却突然有一个人站了出来,她要崔蓁蓁做一个逃兵,做一个离开这富贵窝出去面对未知世界的逃兵。
她马上就要进入这世间最顶尖的权势之地了,崔蓁蓁无数次的曾经向往的皇宫,就要在她的面前展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