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沉芳走到孟娬身后,撩衣坐下。他抬起双手款款落在琴弦上时,便若有若无地将她圈进自己的臂弯里。
旭沉芳随手拨了一根弦,微微侧首看着身旁她的侧脸,当真教她如何听辨。她若有兴趣,他想他会教她直到她学会为止。
凤梧走到方才旭沉芳的那个位置,靠着窗边缓缓坐下,不去看他们,只是看着窗外的光景。
耳边响起旭沉芳拨弦的两三声,悠扬而清长,像是撩拨着人心。
可忽然,一道别样的琴声冷不防传进凤梧的耳朵里,那琴音“铮”地一声,低沉浑厚,琴韵绵长,仿若高山流水、雁过留痕,不禁叫人心神一震。
孟娬闻声抬起头来,不及她细细地听,接着第二声响起,音律不疾不徐,一道弦音响起,在人回味之际,下一道又娓娓道来,渐渐融汇成一首恢宏而又十分耐人寻味的曲子。
孟娬哪还坐得住,她分明听出这琴声就是从隔壁传来的,遂她忙起身跑出船舱,一口气跑到自己的画舫上去,一掀帘子,果真看见殷珩坐在暖席上,一把古琴置于双膝,手指往那弦上轻拢慢捻,清闲恣意。
崇咸把手里的桨当成了自己的佩剑,习惯性地抱在胸前,侧耳聆听。他们做侍从的,有时候福利相当不错,除了陪王爷上阵杀敌,还能近距离接触艺术文化的熏陶。
他耳朵听挑了,什么琴音好,什么琴音不好,一听便知。
像凤梧弹的那些琴曲,婉转温柔,如泣如诉,只能是些声色场面上的东西。
凤梧当是自愧不如,她下意识地回头看向旭沉芳。
好不容易孟娬过来坐了一会儿,结果几声琴就又将她引回去了。旭沉芳前一刻还恍惚感觉她近在自己怀中,可转瞬身前却已空。
旭沉芳神色不定,心里终究还是有一丝不甘。
他知道自己不如殷珩,他抢不过他,孟娬的心从来都不在自己身上,他也没资格抢。
而这种不如,不论靠他后天怎么努力,永远都弥补不了。
他生来不是皇亲贵胄,他不姓殷。殷家人生来即是凌驾于苍生之上的,而他充其量不过是在最底端,一步步摸爬滚打走到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