咸阳宫。
走近时,缕缕安神香的味道就飘了出来,今日的剂量好像格外大。
楚河带着宁呆儿抄了小路,只有娄安娴的心腹穆瑾姑姑守在外面。穆瑾姑姑算是宫里的老人了,做事稳妥,又忠心耿耿。宫里锦衣玉食的生活使岁月并未在她脸上留下过多痕迹。
楚河走近了,低声说:“楚河此行多有不便,麻烦姑姑通传一声,有要事相商。”
穆瑾颔首,“皇后早料到您要来找她,便特地嘱咐我在此等您,她今日身子不爽快,事情还是向后拖一拖吧。”
楚河忽然弯了眉眼,“姑姑还需要同楚河说这些客套话吗?皇后不在咸阳宫,是也不是?”
穆瑾向后退了几步,福了福身子,也笑了,“早知道瞒不过您的。五更天的时候,江逐浪来了。”
楚河心下大骇,如今还是在南疆宫内,江逐浪就明目张胆地带走宁巧。信鸽的脚上定是绑了此事缘由,可如今已经不得而知。南疆仿佛一瞬间变成了一座空城,任何人想来都可以来,任何人想走也都可以走。
当她再抬起头时,穆瑾姑姑唇边正噙着一抹笑,然后提示她不要声张此事,楚河心下明白,只是又乱作了一团,密密麻麻缠绕如缕。还是宁呆儿扯了扯她的袖子,转身,踩在稀碎的雪上,离开。
空荡荡的南疆宫里,哪有楚国质子的容身之所。曾几何时,陆淮安带楚河去南疆城阙上,月光朗照,流星飒沓,他站在她的右边,与她并肩而立。
独独那次他没有拥楚河入怀,小雪飘落在肩头,眉睫,目光所及之处就是天下的锦绣河山。陆淮安的雄才大略,陆淮安的野心,楚河从来没有否认过。所以如果这时他说出什么,若你喜欢,把整个江山一并送与你的话就很假了。
城下有一群叽叽喳喳的孩童点亮了许多孔明灯,孔明灯带着烛火的光亮向上飞,这时陆淮安握紧了她的手,十指相扣。不知道那孔明灯怎么就飘到了离楚河很近的地方,近到她可以看清孔明灯上面龙飞凤舞的字迹,笔触苍劲有力,她恍然间就明白了。
陆淮安转过头来,对上她的眼眸,一字一句,“楚河,生辰快乐。”这句话,同孔明灯上所写一样,这就是陆淮安所给予楚河的最好的浪漫。
楚河走着走着,不知怎么就想到了这些,忽然掉下来了几滴眼泪,她赶紧低下头去,怕人察觉,然后用宽大的袖子偷偷擦掉,装作什么也没有发生。
咸阳宫的安神香熏得人头晕,似梦似醒中却总觉得有一番诡异。忽然下起来小雪,宁呆儿在后面替她撑起小伞,跟在后面亦步亦趋。楚河回望宁呆儿时,有片刻的晃神。
这些年她一直跟在她身边,从繁华的大楚一直跟到极寒的南疆,从孩提学步到如今一直在为楚河撑伞。宁呆儿的性子有五分像楚河,表面放浪不羁,实则细腻多疑。她是这些年唯一一个知晓楚河全部承担与打量的人,楚河对上她的眼眸,开口问她,“你相信穆瑾还是小八?”
宁呆儿许是没有想到楚河会这么问她,愣愣的,有些可爱。她想了好一会儿然后说:“回主子的话,小八虽然有时办事不利,但是衷心可见。穆瑾是皇后的人,呆儿本来也是愿意相信的,不过她今日实在是太过不同寻常。”